一个是受周恩来直接领导的中共高级女特工，一个是风光无限的年轻国民党高官，他们为何双双倒在上海黎明之前…… | 70年前的今天
▲宋公园殉难的16烈士追悼大会
1949年5月19日清晨，上海闸北宋公园，随着一阵乱枪作响，16位中共地下党员倒在了血泊中，这就是蒋介石手下的特务头子毛森采取秘密枪杀，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上海“宋公园惨案”。此时，距5月27日上海解放仅8天。
躺在血泊中的牺牲者中，有一对革命伉俪陈尔晋和王曼霞，他们都是中共地下秘密党员。陈尔晋当时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国防部第四兵团中将副司令兼参谋长，为接受党中央的指示，在准备策反国民党第四兵团和三军守军起义时，终因叛徒出卖被捕入狱，直至最后牺牲。
陈冠宁回忆父母往事
我是一名烈士遗孤，在我牙牙学语时，就没叫过爸爸、妈妈，我父母牺牲时我尚在襁褓之中。我父亲陈尔晋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他当时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国防部第四兵团中将副司令兼参谋长，曾任蒋介石侍从和蒋纬国老师。我的母亲王曼霞出生于1913年，外公是安徽富商，曾经开银楼。
国民党高层秘密加入共产党
我母亲王曼霞从小受到良好教育，早期对俄国革命思想就有倾向性。1931年她离开安徽省宿县符离集的老家，去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求学，受进步思想影响参加学生运动，当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4年大学毕业后，分别到上海、南京、西安、长沙等地从事学生运动，于1936年在西安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国共产党秘密战线中的战士，并直接成为周恩来同志领导下的一名中共高级女特工。
我的父亲陈尔晋1911年生于山西太原一个官宦家庭，18岁时考入了黄埔军校第八期。他还有一个身份——中央军校西北分校教官，教过一个学生叫蒋纬国。我父亲是黄埔军校高材生，再加上蒋纬国的关系，因此蒋介石对他很器重，把陈尔晋调到南京，担任侍从室侍从，兼任总统府宪兵队队长。
在一次军官俱乐部的舞会上，我父亲和母亲都对对方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们的相处频繁起来，两人已经形影不离。我母亲向组织汇报了恋爱状况，并于1938年3月27日在长沙与我父亲结成伉丽，消息轰动了整个上流社会。
婚后，我父亲发现母亲经常打扮入时，一出去就是半天，常常深夜才回，就起了疑心。跟踪后发现，我母亲竟然是共产党员。虽然当时还是国共两党联合抗日的时候，但我母亲是共产党的事情，要是让国民党上层知道，那就是要掉脑袋的事，再加上那时候我母亲已有孕在身。
这时候，我母亲对我父亲说，先不必表态，给他一些共产党和毛泽东的著作，认真学习了解一下。后来，我母亲常给我父亲一些红色书籍，包括毛泽东的著作。她发现，我父亲对这些书籍爱不释手，常如饥似渴地阅读到深夜。
1939年春天，我父亲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他们牺牲在上海黎明前夕
为和平解放上海，我父亲接受党的指示策反国民党上海驻军起义，要让上海不打一枪，将它完好无损地交回到人民手中。在地下党及多方努力配合下，一整套策反方案形成了。但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风云突变，意外发生了。
1949年5月初，中共地下党出现了叛徒，将中共南京市委地下秘密组织以及我父亲策动上海守军起义的计划全部出卖给了国民党上海警察局长毛森。接下来就是5月9日疯狂的大逮捕，先是在牯岭路52号逮捕了我母亲王曼霞，以及才11个月的我和奶妈。随后，中共地下党联络员莫香传又在马路上被捕，尔后在两路局局长王兆愧公馆，正准备开会的陆目成、杨新、王培华、方守、崔太灵、冯瑞祥等中共地下党工作者，悉数被捕，短短几天被捕者多达40余人。
我父亲被转移到工人住宅区，敌人闻讯前往包围，乱喊乱叫，要他出来但不敢接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父亲是名“神枪手”，一旦交火，就要脑袋开花。这时，我父亲深感如果枪械交加，必会殃及无辜的工人兄弟。他沉思后，把手一扬，将双枪丢了出来。随后，我父亲站起来，整理好戎装，昂头挺胸从容地走向敌人。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一大批人被捕后，中共地下党组织多方设法营救，数日后，奶妈携带着我出狱。临走前，我母亲再一次地亲吻着我，深情地说：孩子你先出去，等上海解放了拿着红旗来迎接你的爸爸妈妈。奶妈含着眼泪把我按照母亲的嘱咐交给了我的姨祖母。
负责审讯我父母的正是毛森，他对我父母施以毒刑，用尽各种刑具，想让他们屈服招供。但我父母始终严守党的秘密，坚决不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解放上海的隆隆炮声越来越近，蒋家王朝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但毛森却在审讯未果后，下令将我父母杀害。
▲陈尔晋的烈士纪念证
1949年5月19日，天色阴沉，初暖乍寒的田野风声瑟瑟，被押到宋公园的无私无畏的战士们，有的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移动着双脚，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从容不迫。父亲依旧是那身戎装，气宇轩昂、无所畏惧。他搀扶着怀有身孕的妻子缓缓走向前。而我母亲身着干净、合体的旗袍，头发梳妆后显得人十分精神，神色中有一种坚毅。她紧紧地依在我父亲身边，二人同步迈上前去。“中国共产党万岁”“新中国万岁”，响亮的口号四起，在一阵阵乱枪声中，他们一次次跌倒，又从血泊中爬起。最终，身中数枪的他们壮烈地倒在血泊之中，闸北宋公园的土地也被烈士们的鲜血染红。
来源：陈冠宁口述整理
编辑：王嘉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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