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塞蒂与奥维德的《名媛书简》｜叶扬

以诗体撰写书信，早在公元前二世纪的古罗马已经有人偶一为之，不过将这种体裁固定下来并且发扬光大的，则首推大诗人贺拉斯（公元前65-8年）和奥维德（公元前43-公元17年）。前者以这种诗体讨论比较严肃的伦理、哲学等课题，其中包括后来被称作《诗艺》的名作，西欧各国后世起而仿效者，代不乏人；后者的《名媛书简》，则让历来神话和史诗中的著名女性角色发声，向各自的恋人吐露衷肠。

奥维德的作品里，唯独《变形记》是以长短短格六音步的史诗诗体写成，其余的作品，包括《爱的艺术》和《名媛书简》，都使用一种押尾韵的挽歌体偶句（长短短格，六音步诗行继以五音步诗行）。现存的《名媛书简》（直译当作《女主角》）包括两个部分，前一部分一共十五首，以奥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罗珀写给丈夫的书信开篇，而以女诗人萨福写给恋人法昂的书信收尾。第二部分六篇，由特洛伊王子巴里斯与海伦等三对男女人物相互的通信组成。对于这部作品的真伪，历来颇有争议，不过如今许多学者都承认作品的艺术造诣，避开真伪这个话题，而就作品本身展开深入的讨论。文艺复兴以后，与莎士比亚同代的大剧作家马洛将奥维德译成英语，使用了乔叟始创的抑扬格五音步“英雄偶句”，十七世纪大诗人德莱顿在翻译奥维德时，也沿用了这种诗格，在英语中倒是颇可与拉丁文的形式相对应。不过奥维德的这部作品，在法国文学史上影响好像更为深远。早在十二世纪，修女哀绿绮思与僧侣阿伯拉的情书，就见得出模仿《名媛书简》的痕迹。到了十五世纪，此作被著名诗人圣谢莱（Octavien de Saint-Gelais,1468–1502）译成法语，一时仿效者甚众。小说崛起之后，许多法国名著也使用了这种虚拟人物的私密书信的形式，其中包括拉法耶特夫人的《克莱芙王妃》、普莱沃的《曼侬·雷斯戈》、拉克洛的《危险的关系》，以至卢梭的《新哀绿绮思》。

荷马史诗《奥德赛》里，奥德修斯是贯串全书的主要人物，珀涅罗珀只是众多的配角之一。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奥德修斯在海上漂泊二十年才回家与家人团圆。传说奥德修斯已在海上遇难，珀涅罗珀为了应付众多求婚者不停的纠缠，托词说自己必须为年迈的公公累尔提斯织成一件寿衣，方可出嫁。她白天纺织，夜里偷偷拆线，因此寿衣始终难以完成。《名媛书简》里，珀涅罗珀写给尤利西斯（奥德修斯的罗马名称）的书信，在时间上已经接近夫妻团圆的时刻。她在信中说起自己多年来对他牵肠挂肚的思念，以及如何不堪求婚者的骚扰。罗塞蒂的这幅粉笔画，作于1869年，原作高90.1厘米，宽71.1厘米，画面上人物头部的背后，是一幅绘有船舶的织物，人物的左手里拿着丝线，呼应传说中珀涅罗珀纺织寿衣的情节。画面左上角镌有珀涅罗珀的名字，右下角有画家自己姓名的缩写和创作年份。当时罗塞蒂的夫人西达尔已去世多年，他常用的模特儿换成了爱伦·史密斯。此画沿用他许多坐姿仕女图的格式，曾数度公开展出，现属英国著名作曲家安德鲁·劳埃德·韦伯的私人收藏。

作者：叶扬
编辑：范菁
责任编辑：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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