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周恩来指派,潜伏蒋介石身旁11年未暴露,红色女谍沈安娜临终前四个字令人落泪
有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说出了情报工作在战争中的重要性。1941年9月,中共中央情报部成立。周恩来作为中央军委副主席及长江局副书记、南方局书记,对情报工作提出了许多重要且关键的要求。他要求每个秘密工作人员都要以固定职业作掩护,一切言论、行动、服饰都要同本身的职业地位相称,“党的工作要打人社会,只有打入社会才能巩固党”,三教九流都可参加,伹必须同流而不合污,而且必须具备并利用过硬的专业技术。
红色特工沈安娜就是其中特别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女子。
南京丁家桥的国民党中央党部礼堂里,蒋介石站在主席台中央,双手撑在台桌上正在讲话。主席台后排右侧,一男一女两位速记员正在埋头记录。这张发表于1948年4月14日南京的《中央日报》的照片,现存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无论是正在慷慨陈词的蒋介石,还是当初拍下这张照片的《中央日报》记者,都不会想到,离蒋介石仅有几人之隔的那位女速记员,竟然是中共派遣的秘密情报员。
人们称她为“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她却说自己只是中央特科后期的一名小兵。
她叫沈安娜,凭着速记员的一支素笔,潜伏敌营十四载,从未暴露。她获取的情报,由丈夫华明之整编、密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中共领导人的案头。夫妻二人紧密配合,书写了中共谍战史上的一段传奇。更鲜为人知的是,他们的多位亲人也先后踏上革命之路,将“夫妻情报组”日渐扩展为“情报之家”。
沈安娜,原名沈琬,1915年出生在江苏泰兴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后来嫁给同是革命人士的华明之(祖籍无锡)。1935年,沈安娜凭借出色的速记技能,考入国民党浙江省政府,后来进人国民党中央党部,成为蒋介石身边的速记员,蒋介石主持的党、政、军、特重要会议她都参与记录,为党搜集了大量重要情报。
▲沈安娜和丈夫华明之
这些情报由丈夫华明之送出,直抵周恩来等南方局领导的手中。来自国民党高层的许多绝密情报,周恩来等南方局领导了然于胸,避免了工作的被动,进行了针对性的斗争。1938年冬,沈安娜提出去延安的要求。周恩来对她说:“你已经打人国民党核心机关,能参加各种重要会议,接触机密文件。为了情报,要甘当无名英雄!”
蒋介石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国民党髙层决策会议上,讲到一些绝密问题时,他会突然示意:“下面的话不要记。” 这时,全场的人员都要停下笔来。沈安娜就把蒋介石的讲话牢牢记在心里。待到会议休息上厕所之际,再偷偷写下来。
根据沈安娜夫妇的亲笔材料和口述回忆整理而成的《丹心素裹》一书的出版,在沈安娜的女儿兼该书整理者之一华克放的讲述中,我们终于得以走近这对无名英雄跌宕传奇的人生。
1942年11月,国民党在陪都重庆召开五届十中全会,会上一片反共叫嚣。突然,坐在会场第一排的国民党元老张继站起来,开口就是:“提起共产党,我就汗流浃背!”接着,他话锋一转,手指蒋介石大声嚷嚷:“共产党就在你身边,你还不知道呢!”一句话气得主席台上的蒋介石拂袖而去,只留下尴尬的国民党高官和工作人员。
张继此话原本只是随口发泄,然而,事实却碰巧被他言中。此时,已经打入国民党内部8年的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就安静地坐在会场的速记席上。
坊间有个说法,蒋介石如果上午在重庆开会发脾气,下午延安方面就会知道。这与沈安娜小时候父亲在家中设私塾,从小就能诵读诗文,书写速度很快有关。
1938年,在与周总理和邓颖超的面谈之后,沈安娜表示自己一定会在国民党的首脑计划潜伏下去。关于这次对话,沈安娜在1998年的纪念周总理一百年诞辰时曾这样说,“这是我60年前对两位伟人的承诺,时至今日,我始终实践着这一诺言。”1939年初,沈安娜被正式任命为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的速记员,并负责全会上有关会议的文件。会议召开期间,沈安娜坐在距离蒋介石座位四米处。
就这样,国民党内部的高级会议内容情报源源不断的被送到了延安。
“嗒、嗒嗒、嗒”,这是上线与沈安娜夫妇约定的敲门暗号,每次暗号响起,便是情报被取走的日子。1942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又是约定取情报的日子。可这一次,他们的上线徐仲航却迟迟没有出现。
按照情报工作的保密规定,上线与下线都是单线联系,上线知道下线的住处,下线沈安娜夫妇却不知道徐仲航的地址,他们无法联系他,更不准擅自去找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按捺下焦虑不安,静静等待。
一连几天过去,没有等到徐仲航的回音,沈安娜却在中央党部等来了两个身份不明的小特务,他们在楼下指名道姓要找沈琬。
此时的沈安娜已经不是初入虎穴时的小丫头了,她听说对方身份不高,故意摆出国民党官场“资深职员”的架子请收发员传话,不认识这两个人,如有公干,请他们找机要处长。两个小特务一听,态度客气了许多,再三请收发员传话务必请沈小姐见面一谈。沈安娜料想对方没有可靠证据,便决定见一下,趁机摸一摸情况。
果然,两个小特务见到她,马上拿出一封信,问道:这信是沈小姐写的?沈安娜看了一眼,的确是她前几天写给徐仲航所在的“正中书局”的试探信。不过,若只在信上做文章,倒也难不倒她,对外,她和徐仲航都是国民党机关职员,在信中也只提了借钱给孩子买药的私事儿,这并不是什么要紧把柄。
于是,沈安娜爽快地承认,两个特务却按捺不住了,唬道:徐仲航是共党,已经抓起来了,你跟他借钱,难道是他要收买你?持有“特别党证”的沈安娜也算是国民党机关的骨干速记员了,她当即装作更加气愤的样子:我孩子生病向朋友借钱算得了什么?凭这几个钱就想收买我吗?
两个小特务果然被镇住了,一时答不上话。沈安娜反守为攻:人家堂堂正中书局的处长,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人家是共党?这么一激,其中一个特务马上露了底,说徐仲航抽屉里全是反动书籍。沈安娜一听心里反而踏实了,这就好办了,书局里有各种书籍太正常了。
下班后,她与华明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藏在竹竿里等待徐仲航取走的情报烧掉,清理家里所有的速记资料、进步书籍甚至可能引起麻烦的个人信件。
尽管如此,沈安娜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国民党的怀疑。从未私下往来的同事会突然到她家里“看孩子”,有一天,一个新来不久的同事还特意走到沈安娜办公桌前大声喊“徐仲航被枪毙了!”但他凭借着老道的谍战经验和推断能力,一直处变不惊。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煎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安娜夫妇最终没有暴露,但他们内心的煎熬却一点不少。他们不知道对自己工作和生活都关爱有加的徐仲航大哥是否还活着,他们与党组织再次失去了联系,而文章开头那惊险的一幕,就发生在这段最艰难的日子里。
在很多热播的谍战剧中,情报员尤其是所谓的“美女情报员”,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地周旋在舞厅、高级餐厅和豪华套房中,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然而,真实的历史并非如此,类似沈安娜和华明之这样的“小职员”,在物价飞涨、物资匮乏的战时,常常连饭都吃不饱。
徐仲航被捕的这一年,沈安娜和华明之的女儿华克放两岁多,小儿子华庆新不到1岁。华明之在给好友哈泽民的信中写道:“个人、家庭正和国家民族一样,要我们尝试一个更艰苦的磨练……安娜失眠,半夜之后不能醒,一醒就得看天亮……月前又发胃病、便血……奶水不够,母子俩的泪汇流在一起……”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46年,在重庆长到6岁的华克放,儿时最深刻的印象是每天充饥的“藤藤菜”,还有遍地乱跑饿得跟人抢食的大老鼠。
▲沈安娜、华明之及他们的三个孩子
物质上的艰苦对于沈安娜和华明之并不是最难熬的,他们最痛苦的是大量的情报无法传递出去。反反复复地获取情报、密藏起来、等待时机,情报失去时效后又无奈地销毁,眼睁睁地看着数不清的情报在自己手中化为灰烬……
2010年6月,沈安娜的人生走到的最后——在病危和弥留之际,罗援少将(罗青长之子)在纪念沈安娜文章中这样写道,阿姨临终时,嘴里还在喃喃地说了四个字,“我暴露了?”医生和护士闻之都摸不着头脑,在场知情者无不潸然泪下。
作者:陈熙涵
编辑:陈熙涵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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