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厢改造如何破茧重生 另起炉灶或是修旧如旧

2015-09-02信息快讯网

[摘要]对老城厢究竟该实施怎么样的保护,是另起炉灶后的一番更新,还是致力于修旧如旧的细细挖掘,这是城市管理者回避不得的一道题。

走在老城厢街头,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记忆那头,弄堂口的老虎灶,屋里厢的雕窗,在一轮轮拆迁改造中已难觅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渲染着新的城市欲望。转个身,弄堂里的吴侬软语犹在耳畔,石库门等部分保留文物,依然记录着曾经的沧桑和繁华。

这里是城市的腹地,是这座城市的起点与基石,人们期待,老城厢在城市改造中能破茧重生,重焕韵味与活力。对老城厢究竟该实施怎么样的保护,是另起炉灶后的一番更新,还是致力于修旧如旧的细细挖掘,这是城市管理者回避不得的一道题。

改造应为宜居而非“宜游”

第二次来上海旅游,西班牙人莫亚选择在梦花街一带住下,体验原汁原味上海老城厢生活。“我这才知道,新天地、田子坊,只是有上海特色的景点。”因为在那些地方,莫亚几乎都看不到原生态的居民生活。

“老城厢改造中,出于成本考量,都要挖掘其旅游和商业功能。于是搬迁成了一种普遍方式。”专家提及几处老城厢改造案例,几乎都是毁誉参半。新天地作为石库门改造的代表,受到不少游客和都市白领的喜爱,但居民搬离了原地。开了几十年出租车的老司机,每每载客到此,乘客走后,总会嘀咕几句,尽管这里保留了原有建筑风格,但“房不是原来的房,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在专家看来,老城厢风貌保护区不应该只是一张“明信片”,仅仅是旅游者观光游览的地方。“改造的目的是宜居,而不是‘宜游’。”

巴塞罗那苏塔特威拉地区也是个“老城厢”,当地政府致力于将其改造成“一个有包容性、有活力的地区,但首先是一个居民生活的地区”。从1988年到2010年,苏塔特威拉地区重建了3000多幢公共住房,改造了270条街道,新建了38个新区域、68项公共设施,投入在改造工程上的总费用达14.25亿欧元。为了留住老居民、吸引新居民,当地政府和公共机构在社区与社区之间开辟片片菜地,免费供居民种植,街头还设置了自行车站,专门提供给本地居民使用。他们还提供“居民手册”,并延长公共设施的开放时间。

留住老城厢的“物”和“人”

有人感叹,在老西门的历次改建中,曾有一些让人颇为遗憾的改造,比如在煤卫设施改造中,旧式里弄中的老虎灶都被拆掉了,有居民感叹,“这些老虎灶最能体现老城厢的风味生活,现在跟孩子解释半天,他们也不一定能对这些东西有感觉”。

供职于某机关的李先生常流连于老城厢,他整理自己在大街小巷里抓拍的照片时,突然想起了老虎灶。“咦,怎么把它忘了?”他说,看不见的不仅是老虎灶本身,还有那些弄堂的往事。这些都是改造中的遗憾。

最近,一些地方又复制“弹格路”、“有轨电车”,但周边老城厢环境不再,老物件也显不出“原味”。很多人已经意识到,老城厢的风貌特色体现在空间格局而非那些孤立的优秀建筑。

更难留住的是“人”。去年,位于人民广场附近的同福里街坊房屋完成征收。作为上海第一例被征收的历史风貌保护建筑,这里的居民因而得了一笔“历史风貌保护补偿款”。征收部门称,同福里探索开创了“老城区保护性改造”新模式,既保护历史文化风貌,又改善居民居住条件。随后,居民们搬离了这处被高楼包围的老城厢,渐行渐远。

在上海,一些将居民融入老街区改造方式也在探索,不过问题接踵而来。永康路,曾是市中心最脏乱的街区之一,马路菜场驻扎30多年,整天弥漫着各种猪牛鸡鸭及鱼腥味。而今这里轻餐饮、创意小店聚集,尤其是酒吧林立,外国人比中国人还多。马路干净整洁了,“档次”上去了,居民理应觉得高兴,烦恼却随之而来。楼下总有吵闹的醉汉,让住在二楼的老人睡不着觉。在各方协调下,店家被要求在22时后不设露天座位,闭门营业。但矛盾仍不时出现,商业和居住如何和谐相处,似乎在考验管理者的智慧。

“当经济发展与风貌保护、居民生活质量间有冲突时,能否选择让经济减减速。”城市规划专家提议。

用文化叩开老城厢时空之门

改造成本越来越高。寸土寸金间,要从物理空间上复制、重现老城厢的昔日繁盛,很难。

“老城厢的遗韵犹存,可以从文化空间上发力。”在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瞿骏看来,留住老城厢独有的韵味,不仅仅要保护那些富有代表性的历史建筑,更要保留老城厢的市井生活与文化记忆。

老西门街道曾绘制过一张社区人文地图,8开大小的地图,增加了“时间”这个维度,将老城厢内30多处人文遗迹联珠成串,地图上,文物古迹与社区新址并现,百年老店与现代商场共存。“这似一把时空钥匙,打开了很多人尘封的老城厢记忆。”老西门社区负责人告诉记者,拿到这张社区地图,很多老人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醒。80多岁的张富定老人在这里居住近70年。“1936年我刚到上海学裁缝,才18岁哩。那时,蓬莱到学前街是我最熟悉的一带了,蓬莱广场啥都有,卖狗皮膏药的、看西洋镜的、玩杂耍的……”

城市的另一端,法华镇路上重修的微缩景观“四桥一牌坊”,设置的木牌图画又一次叩开了居民对老法华的记忆。当年法华古镇一代店肆林立的盛景已不再,但老法华的遗韵依然影响着居民的住行坐卧。老居民对这一带“混杂”的生活空间相对从容而知足,平日里,或到新华路喝杯咖啡,或骑自行车到菜场里买菜,或在自家门口搭张台子下下棋,见了眼熟的小贩点个头,遇上对面社区的阿姨扯两句,街区里弥漫着浓浓的市井气息。

“老城厢文化记忆的留存也体现在对街区生活方式的开发保护上。”民俗学者认为,在诸多城市主义建设模式中有一种“传统邻里开发”模式,提倡适合步行、建筑密集的小规模街区空间。

一些文化领域的市人大代表提交建议——在历史风貌街区,特别是老城厢收集街区居民口述历史。“如果在这些富有历史感的街区,深入挖掘居民作为历史见证人的口述历史,这对城市传统记忆的保存、城市文脉的挖掘和传承都大有裨益。”陈保平代表说。

在其他城市,这样的老城区文化记忆保护都有迹可循,比如台湾曾兴起轰轰烈烈的社区营造运动;伦敦在城市改造过程中一直伴随对城市记忆的保护,在大英图书馆特设街区个人口述史的阅览室,成为伦敦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迷宫般的老城厢是这座城市的灵魂,也是上海沧桑兴衰的缩影。“从历史街区的市民记忆中寻找城市精神力量正当其时,这也将为老城厢的重生和改造注入一股历久弥新的活力。”陈保平说。

©2014-2024 dbsq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