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专、中华学艺社……寻觅百年海派美育尚存遗址

上海作为近代中国“新兴艺术策源地”，诸多美术先贤在这里筚路蓝缕，以开拓者的身份创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之先声。上海百年美术教育历程中，产生了大量的美术教育遗迹，既包括美术学校的办学地，画会、画室和社团的创作与活动地，也包括展览的举办地，以及美术教育家的名人故居等。这些美术教育遗迹是“海派美术教育”的重要记忆载体。

迁移达11次之多的上海美专，如今在上海得以完整保存的仅剩顺昌路旧址

上海曾经有过许多美术院校，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是存在时间最长、学制最为完整、影响最大的专业美术学校。上海美专校址迁移达11次之多，历经乍浦路校区、白云观校区、永锡堂校区、菜市路校区、漕河泾校区等。1930年，“上海美术图画学校”更名为“私立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这一时期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发展上的鼎盛时期，当时的顺昌路校址（今顺昌路526号，原菜市路440号）是现在上海唯一完整保存下来的上海美专学校遗址。

上海美专顺昌路旧址位于顺昌路与永年路交叉口西南侧。该建筑始建于1930年6月，于当年11月落成。在第一院的菜市路440号，新建三层楼校舍。一楼为学校各处办公室；二楼50间，为女生宿舍名为“海涵斋”；三楼设西洋画实习室6间，名曰“观海阁”。此楼坐西朝东，正面临菜市路。门楣上为蔡元培题写的新校名“上海美术专科学校”。

如今临街一楼已找不到蔡元培所书“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与大门痕迹，商铺林立，从顺昌路绕进后院，建筑已为居民生活而用，唯一与历史可以比对的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那座楼梯。

“左联”在中华艺术大学的校址成立，首次提出文艺要“为社会而艺术”

今天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会址纪念馆（多伦路201弄2号，原窦乐安路233号），除了是为人熟知的“左联”活动地，同时也是中华艺术大学的校址。1929年，在田汉上海艺术大学的基础上，合并中华艺术大学，新的中华艺术大学成立，陈望道被请来做校长。中华艺术大学的校舍为两幢连在一起的楼房，坐北朝南、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洋房。屋前有花园，外有围墙。三楼三底的楼房内，东西两边是两长排的教室，每间房间约20多平方米，中间是一条通道。许幸之任西洋画科主任，另有沈西苓、王一榴等。

1930年2月和3月鲁迅到中华艺术大学以《绘画杂论》为题做过两次演讲。“左联”于1930年3月2日在中华艺术大学(今多伦路201弄2号)举行了成立大会。在成立大会上，鲁迅作了题为《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的讲话，第一次提出了文艺要“为社会而艺术”服务的方向，并且指出左翼文艺家一定要和实际的社会斗争接触。3月9日，鲁迅在西画科教室做了《艺术上的现实主义问题》演讲，希望青年做一个“革命人”。这里曾为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托儿所。1980年8月，中华艺术大学旧址被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

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一系列具有代表意义的展览，都曾在中华学艺社举办

中华学艺社原名“丙辰学社”，1916年初创于日本，1920年迁到上海。1930年建立社所，中华学艺社为复合的文化团体，创办学校，出版书籍、期刊。因中华学艺社（今绍兴路7号，原爱麦虞限路45号）有宿舍可供长期租住，近现代美术史上赫赫有名的傅雷、倪贻德、张弦都曾居住于此地。

中华学艺社建筑北部的礼堂则为美术展览提供活动场所。据统计自1932年8月1日，该处举办“中华学艺社新落成纪念美术展览会”始，至1936年6月，这里先后举办了8次重要展览。其中有“庞薰琹个展”“决澜社第一次画展”“王济远风景画展览会”“艺风社第一届美术展览会”“中华独立美术协会第二次画展”“决澜社第四次画展”以及“潘玉良个展”，上述展览活动，是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具有代表意义的展览，决澜社与中华独立美术协会通过此地举办展览所刊发的艺术宣言，是近代中国美术史上不可绕过的艺术实践活动。

1949年上海美术工作者协会成立大会在此举办。这里也曾创办学艺大学和学艺中社，图书馆面向公众开放。1958年，中华学艺社停止活动。2006年8月，该地被上海市卢湾区（现为黄浦区）列为第三批登记保护不可移动文物。此处现为上海文艺出版社使用。

明复图书馆二楼阅览室，是上海近现代美术展览场所中唯一尚存未做内部空间改建的建筑

1931年落成的中国科学社明复图书馆，是当时中国第一批留美学生胡明复、杨杏佛等回国后发起建造的，今位于陕西南路235号（原亚尔培路533号）。建筑主体由明复楼、会心楼及乐乐楼三栋建筑组成。其中，“明复楼”见证了中国科学社的历史；明复图书馆的命名，则是由蔡元培先生倡议的，为纪念英年早逝的胡明复先生对中国科学社做出的贡献。

明复图书馆落成不久，艺苑绘画研究所第二届展览会就在该地举办。多位美术教育名家，如潘玉良、李秋君、朱屺瞻、王济远、江小鹣、张辰伯、金启静、陈澄波等参加该次展览。由上海文华图书印刷，随展览出版发行的《艺苑》第二辑展览会专号，记录了此次展览出品情况——《艺苑》专号共发表了79件出品，其中国画45件，西画作品34件，其雕塑作品7件，水彩画5件，素描5件，图案画3件。时值今日，明复图书馆的二楼阅览室，是上海近现代美术展览场所中唯一尚存的未做内部空间改建的建筑，探访原地，仍可以与1932年艺苑展览照片复合。

历时30年的充仁画室，是上海所有画室中存续时间最长的机构

1935年，充仁画室成立，位于上海合肥路592弄25号。这是一座三层洋房，门口有院子，背后是一排法式建筑，这里除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和一间卧室外，都用作工作室和学生画室，底层南北间画铅笔画，亭子间画水彩画、人像或人体，三楼教画石膏素描和做雕塑。画室大约170平方米的面积，共可容纳20多名学生进行学习创作。充仁画室正式上课时间为每周二、五两个半天，分绘画与雕塑两科，素描作为基础是必须训练的科目。张充仁采用因人施教、个别辅导的方法，由浅至深地对学员进行系统培养，学员可以从这里学到味道纯正的欧洲画法，从充仁画室走出来的学员，如吴仲熊、许士骐、费伯夷、哈定、王珲等都成为中国知名画家。

1966年以后，充仁画室停办，它曾历时30年，是上海所有画室中存续时间最长的一个机构。2008年6月充仁画室被列入卢湾区历史保护建筑单位。

上海蔡元培故居，见证蔡元培对中国近现代美术所作的巨大贡献

上海蔡元培故居位于华山路303弄16号，作为蔡元培晚年生活的重要寓所，此地蕴藏大量珍贵的美术资源。这是一幢三层英式花园洋房，现作为名人故居对外开放，内部共藏有刘海粟、方干民、周峻（蔡元培夫人）、蔡威廉（蔡元培之女，林文铮之妻）的油画作品10件，其中公开展示2件，是一批不可多得的近代西画作品。

上海蔡元培故居展示了大量蔡元培与美术家往来的图片、信札、出版物、手稿等。多幅图像资料显示了蔡元培与中国早期考古事业、1929年全国第一次美展、北京美术专门学校（今中央美术学院）与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今中国美术学院）的建校等近代重大美术事件有着直接的联系。蔡元培对中国近现代美术以及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所作的贡献都是无可比拟的，上海蔡元培故居也给上海留下了一笔不可多得的美术资源。

今天的华东政法大学韬奋楼，成为上海市美专前后8次迁校中留下为数不多的遗迹

1959年3月，经批准，上海市政府重新着手续建上海市美术学校。1959年夏天上海市美术学校挂牌于华山路1448号幸福村；新成立的美术学校，也经历了多次迁校活动。1960年移址陕西北路500号，升格为上海市美术专科学校，另设中专部；1962年迁址到万航渡路1575号（华东政法大学韬奋楼）。当时在该校园内的华东政治学院因故停办。

华东政法大学韬奋楼，由原圣约翰大学美籍校长卜舫济(Francis L.H.Pott)于1894年经手筹建，1895年2月19日举行落成典礼。基地面积3242平方米，建筑面积5061平方米，砖木结构，计87个房间。1951年为纪念圣约翰大学学生邹韬奋将其更名为韬奋楼。上海市美专在这里维持了近三年办学，以主楼“韬奋楼”为教学楼，后院作女生和女老师宿舍。宿舍大楼的2楼作为男生宿舍。另外校园内食堂和小礼堂也归学校使用。原设在上海美术设计公司中的文化局雕塑工作室并入上海市美专，带来李唐寿、陈道坦、胡博闻、章永浩等优秀教师，其间1960级学生在中山公园举办展览活动。华东政法大学韬奋楼成为上海市美专前后8次迁校中留下为数不多的遗迹。

“海派美术教育”的诸多遗迹，如土山湾工艺场、立达学园、艺苑绘画研究所、新普育堂和新华艺术专科学校等，已在战乱或城市进程中踪迹难觅。现存的海派美术教育遗迹也多移为他用，未被很好保护起来，甚至多处已被列入优秀历史建筑的遗迹标识牌上，找不到该地美术活动的介绍。上海美术学院近日发起《“续写海派美术教育辉煌”倡议书》，倡议将上海美专顺昌路校址作为重要的历史建筑加以保护，原址建立中国近现代艺术博物馆，打造包括上海美专遗址、一大遗址和新天地在内的历史保护街区。

作者：秦瑞丽（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青年教师）
编辑：郭超豪
责任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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