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向忠发真是被蒋介石下令枪毙的？

▲向忠发

1931年6月23日凌晨1点多，向忠发从法租界捕房被引渡到龙华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

时任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熊式辉中将是蒋介石亲信。1928年9月，他率精锐的第5师进驻上海，并以师长身份兼任警备司令。1930年12月9日，蒋介石任命熊式辉为江西国民党剿共总司令部参谋长，淞沪警备司令职务依然保留。

诸多历史著作写到这一段都是这么讲的：6月22日晚，熊式辉将军致电在庐山部署剿共的蒋介石：共党总书记向忠发在上海被捉……蒋介石随即回电：就地处决；23日，熊又致电蒋：向已归降中央……蒋回电：暂缓处决……但蒋的第二份回电不知被何人压下几个小时，于是向忠发于6月24日凌晨被枪毙。距他被引渡到淞沪警备司令部不过26个小时。从他被捕到去世仅仅40多个小时，两天都不到！黄慕兰回忆录《最美红色女“特工”亲述》也采用了这个说法。

现在看来，这样的结论似有非常大的问题，因为当时熊式辉并不在上海，恰恰就在庐山，在蒋介石身边。

熊式辉长年保持写日记的习惯，近年根据其日记出版的《熊式辉回忆录》载1931年6月18日：余骨伤甫愈，挟杖赴赣就兼任司令部参谋长；19日抵南昌部署；22日总司令抵南昌；25日总部令何应钦为剿匪前线总司令……

在他长逾40万字的回忆录里，只字未提向忠发三字。却对6月15日被捕，7月中旬被引渡到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共产国际远东局要员牛兰，留下了许多笔墨……因此，可以断定根本就不存在熊式辉一致蒋介石、二致蒋介石这么两封电报。

向忠发被捕时，已51岁，被捕到去世共46小对，没有一分钟休息过。据曹炳生所言，他亲见向忠发在巡捕房里已上了一次电刑。

据张纪恩在其回忆中讲：他被捕被带到龙华监狱后，国民党上海军法处首席法官蒋怀素曾向他出示向忠发上电刑的照片。这么看来，向忠发被捕后，至少上了两次电刑。蒋还给他看过向忠发亲笔写的交代，是用毛笔写在毛边纸上的，约两三页。根据向忠发的文化程度，被捕这么些时间， 用毛笔写字，大概也就这么几页纸。

由于向忠发的交代没有使国民党军警有什么重大收获，于是一再施刑，处置不当，就这么将向忠发弄死了……

一个共产党的总书记，被捕仅46个小时就被处决， 这完全不是国民党的处事方式，完全不符合常理。

国民党中统负责人，负责全权处理顾顺章一案的徐恩曾在其晚年的回忆录《暗斗》中写道：向忠发被捕还来不及送到他那儿就死了（怎么死的，他没提——笔者注），“这样的处置，对我的工作的开展上，实在是重大的损失……”

向忠发被捕后，已当了叛徒，确凿无疑，最直接的证据，王明回忆录上提到过。据王明说：

当时营救没有成功，还是找到杜月笙，请他寻到法租界巡捕房的头目陆连奎，将向忠发的口供抄下来。没几天， 陆连奎将供词抄件送了过来：向忠发的供词写在毛边纸上，共三页纸，主要内容，一是请国民党宽恕；二是讲自己是挂名的总书记，实权在周恩来、陈绍禹（王明）手上等等。

但1933年10月由中统特务机关出版的《转变》一书中，却刊登了数千字长的《前共党中委兼总书记向忠发的自供》。《转变》汇集中共叛徒与变节分子的自供，由中统特务机关编辑而成，主要为渲染国民党对自首变节分子政策的正确，渲染共产主义不合中国国情。

向忠发自供，包括十个部分，提纲是这么写的：一、国际——国际共党（即共产国际）驻东方部负责人；二、中国——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三、特务委员会（即特科——笔者注）；四、苏区负责人（开列了中央苏区、鄂豫皖苏区一直到海南岛各苏区的状况，及负责人名单一一笔者注）；五、李立三已送到莫斯科；六、各地上层负责者；七、各地实际情况；八、军事（开列各根据地红军七个军的人数、状况及负责人名单一一笔者注）；九、共党经济来源；十、附记。

这么洋洋洒洒共三千多字，向忠发根本不可能在移送到淞沪龙华警备司令部仅26个小时内完成。

按常识判断，这一定需要将向忠发移送到牢房， 过上正常生活，完成从共产党总书记到叛徒这个角色的巨大转换，才能静下心后写得出来。因而，当时就有人认为向忠发的所谓自供是顾顺章伪造的。

向忠发所谓自供，起首就讲到当时还关在狱中的关向应、余昌生等。这几位党的重要干部向忠发都熟悉，但没过多久均保释出狱。如果自供是真实的，那为什么当时就没有按图索骥把关向应等人一一抓出来，枪毙了事？这从另一方面证明，这个所谓自供状是伪造的。

现又有人撰文提到，说是为了证明向忠发是叛徒， 曾派人潜入警备司令部，看了全部审讯档案，共几千字，并将口供偷了出来，没有抄录或翻拍，全部上交给组织，这就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了。

作者：吴基民
编辑制作：薛伟平
责任编辑：徐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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