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铸成:一支笔“写”出《文汇报》
徐铸成
(制图:薛英艳)
1938年年初,在《大公报》空荡荡的报馆里,徐铸成第一次听说了《文汇报》创刊的事宜。
早些时候,由于日本当局的检查制度,《大公报》宣布停刊转移。总经理胡政之宣布,工厂暂维持,其余职工,除留一部分善后外,一律遣散,徐铸成也在遣散之列。直到多年以后,提及这一点,他仍然有些愤愤不平。
被遣散以后,徐铸成仍然常常去《大公报》的报馆,与留下来善后的副经理李子善交换消息。有一天上午,他们正在闲谈,忽然有两个人找来,并在李子善的陪伴下,到排字房和机印车间看了一遍。
徐铸成问李子善:“他们来和你谈些什么?”
李子善说:“他们要创办一个新报,想找我们代印。还有,他们还没有请到总编辑,托我介绍,老兄有意一试吗?”
徐铸成心想,办报而没有总编辑,岂非笑谈?于是哈哈一笑拒绝了。
结果几天以后,同乡储玉坤前来找他,说自己加入了新创立的《文汇报》,任国际版编辑,这一次是奉命专请徐铸成去写社论的。徐铸成便问:“每个月写几篇?”储玉坤说:“每天一篇。”徐铸成再问:“言论有没有限制?”对方答:“题目和内容一切由你决定,报社保证不加以修改。”
后来,《大公报》的胡政之决定投资《文汇报》,条件是让徐铸成和另一名记者王文彬进入报社。胡政之解释说,这次投资“经理部不参加人,目的不在于营利,而在于使它保持态度不变”。
就这样,徐铸成正式加入了《文汇报》。他是出了名的快手,不仅为日报写言论,还要为晚刊写时评。每天他主编版面,头条新闻稿刚刚发下去,一篇短评或社论就一挥而就。有时晚刊缺新闻,他就把日报的新闻加以综合改写,加上自己的见解分析,又变成一篇新的报道。
报社的编辑部仅二十余人,不少编辑编了日报编晚刊,编了晚刊再编日报,不分昼夜,睡眠的时间很少。尽管如此,大家的生活都很愉快。每晚12点过后,一切稿件都编好,评论也写好了,大家就在一起吃夜宵。夜宵都是各自掏腰包买的,他们称之为“劈硬柴”。编辑部对面有“五芳斋”等好几家小吃店,大家团团坐在一起,边吃边谈,海阔天空。
《文汇报》创刊后,销路越来越好。徐铸成回忆成功的经验时说:“当时,我们的编辑来自四面八方,编报的经验很少,就我个人而言,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进步思想,又和广大群众缺少联系……最主要是由于被远远抛在敌后的‘孤岛’中,几百万爱国同胞需要鼓舞、需要希望,都想从报纸上听到抗战和胜利的声音。”
在工作上,徐铸成对于编辑和记者非常爱护。当时,《文汇报》唯一一名记者邵伯南(红叶),经常采写一些浦东游击队的消息,以及揭露日寇、汉奸暴行的新闻,屡次惹得日本当局大为恼火。那时,上海的汉奸在浦东成立了一个“大道市政府”的傀儡组织,还在租界地区搞了个名为“上海市民协会”的反动组织,尤菊荪是这个协会的头子。1938年6月11日,《文汇报》刊出邵伯南的“本报特写”,报道爱国志士于10日开枪狙击尤菊荪的消息,引起日本方面大为震怒。他们把严宝礼找去,一定要求给邵伯南免职。
徐铸成知道日本人要杀鸡儆猴,问严宝礼:“你同意了?”严宝礼说:“有什么办法呢?”徐铸成很生气,说:“要调走编辑部任何一个人,我就先走。”严宝礼说:“何必呢,想想办法吧。”最后,报社根据邵伯南以前提出的愿望,将他作为特派记者,派往内地采访。
《文汇报》被迫停刊后,徐铸成前往香港主持《大公报》相关工作。1945年8月,日本投降,严宝礼立即筹备《文汇报》的复刊,并急电徐铸成请他回来合作办报。此时徐铸成在筹备《大公报》上海版的复刊,难以脱身。但他对自己一支笔“写”出来的这张报纸难以割舍,最终于次年6月彻底与前后待了18年的《大公报》分手,回到了《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