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阅读】寻回失去的古朴感情

《翠拂行人首》

小思著

中华书局

2015年4月版

■王淼

香港作家小思被人称为“穿现代衣服的士大夫”，香港文学研究的“擎灯使者”——前者是说，在小思的身上自有一种“一以贯之”、“知其难为而为之”的古人风范，尤其是她的行文，更是深得传统文化的熏染，流露着一股清幽、婉约的古典气息。后者是说，小思始终以研究整理香港文学及文化史料为己任，并把自己毕生搜集的文学史料赠送给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一手成立香港文学研究中心，积极推动创办“香港文学特藏”馆，为读者真正认识香港文学作出了不懈努力。散文集《翠拂行人首》完整展示出小思文字中所蕴涵的古意，并“为我们寻回了一份失去的古朴感情”。

小思的文字适合慢读，适合一边阅读，一边设身处地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她写故人旧事，仿佛参透天地人情的机微，总是“淡中有喜，浓出悲外”，虽然只是寻常文字，但字里行间满是温馨；她写吃蟹，并不是在写一种实质的饮食，她写的是记忆，吃的是心情，因为她喜欢的“不是蟹的滋味，而是与谈得来的朋友，围在一席上，边谈边剥蟹的气氛”；她写日本京都，虽然带有异乡人的眼神，却是从历史和文化的视角切入，写出日本文化的细腻与幽微；她写江南小镇，切合自己的绵密心思，那些平凡祥和的人间风貌，怡然自得的平民生活，如同传统文化的涓涓细流，点滴沁入心田……当然，在我读来，小思写得最真切、最得趣的还是有关香港的文字——尽管在她的眼中，香港是一个朦胧的城市，但她生于斯，长于斯，与香港自有血脉相连的牵系。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书写湾仔，既是追溯香港的历史，也未尝不是回望自己的来路。当大都市的逼仄空间吞噬了人世间的诗情闲情，她其实是以书写的方式，避开时代节拍的喧哗，获取一份内心的宁静。

“四碟可口小菜是可爱的，但纷陈的零食更可爱！油灯相照是可爱的，但蜡烛明月更可爱！老友正襟坐着谈天是可爱的，但盘了腿歪歪斜斜坐在草地上更可爱！东拉西扯谈只要不谈俗务是可爱的，但谈闷在心里的话更可爱！”读这样的文字，未免会让人想起张宗子，想起沈三白，想起金圣叹的“三十三个不亦快哉”。小思就像是一位优游于现代的古人，骨子里自有一种文化的坚守和不惧——有了坚守，她才能自觉地承担起传承文化的重任；有了不惧，她才能从容与淡定，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