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极端势力发展引人关注
本报见习记者 刘畅
美国白人至上主义事件发酵以来,舆论赋予它“里程碑式”的政治意义———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第一次卸下民主政治的面纱后,撕裂的美国社会又一次内部动武。以“新纳粹”为代表的右翼极端势力也从舆论场转向了政治场域,并引起了广泛的国际反响。
本月14日,俄罗斯自由派“亚博卢”领导人谢尔盖·米特罗欣针对这一事件发表评论,认为俄罗斯与美国一样,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特朗普之所以能胜选,在于善于调动极端主义的话语,在新纳粹分子听来,“美国优先”(Americafirst)和“美国至上”(Americauberalles)是一样的。普京尽管从没明确提出过“俄罗斯至上”,但类似“西方世界正在对俄罗斯围追堵截”的口号,已经能帮助普京动员起国内民族主义者的广泛共识。在米特罗欣看来,夏洛茨维尔骚乱显示了特朗普还未能处理好与右翼势力之间的暧昧。而普京作为一个政治老手,深悉意识形态的工具性特征,一方面利用保守的民族主义来争取最广泛的共识,打击国内“少数派”政治力量,同时防御西方的敌对势力;另一方面,也认识到当下民族主义与民粹主义结合的可怕政治影响,从而积极管控极端政治力量的发展。米特罗欣说,尽管当下普京的控制能力还很强,但俄罗斯极端势力的汹涌程度绝不亚于美国,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普京代价最小的政治工具
米特罗欣并非完全危言耸听,俄罗斯极端主义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十月革命以后,俄罗斯与苏联国内就前后掀起 四次极右翼浪潮。这四波浪潮从1900年开始,凝聚着斯拉夫派的思想精神,从贵族渐渐走向平民,并与民粹主义相结合;德国法西斯主义盛行时期,俄罗斯海外流亡者和德国纳粹建立联系,表现出对法西斯思想和对强人政治、军事力量的崇拜;上世纪50年代,为方便苏联和欧洲极右翼势力的联系,双方建立了第一个非正式、稳定的联系机制———尤任斯基俱乐部,致力于找寻政治激进主义的理论和政治实践;苏联晚期,“记忆”组织是双方并肩作战的最后堡垒,该组织不仅成为反犹和反对犹太复国主义的宣传引擎,同时杂糅了民族主义和纳粹神秘主义。
苏联解体以后,经过古米廖夫和帕纳宁等人的过渡,当下俄罗斯极右翼的代表人物是被称为“普京时代的拉斯普京”“俄罗斯基辛格”的亚历山大·杜金。杜金早期吸收格农等法国传统主义者和范登布鲁克等德国保守主义革命者的思想,要让法西斯主义在俄罗斯复原。同时杜金游走于俄罗斯极左派和极右派之间,通过混用“俄罗斯民族主义”“俄罗斯法西斯主义”等话语,来笼络最大多数的极端主义力量。
在国际上,杜金的“同道者”主要有三类人:第一类是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新右派;第二类是对纳粹主义有怀旧情结的人,比如西班牙的“图勒社团”;第三类是法西斯主义者,1993年他就和比利时法西斯组织“雷克斯运动”的创始人里昂·德格雷勒结识,2010年与德国新纳粹和极右翼杂志“首要”建立联系,2014年应右翼亲俄政治家约翰·贝克曼的邀请,访问芬兰。
普京起用杜金,但并不意味着完全认同杜金的极右翼观点,而是更多利用其广泛的国际和社会影响力来团结大多数人,巩固自己的政治力量,同时融合俄罗斯国家和社会的分化。对普京来讲,在当下俄罗斯的政治生态中,这种代价是最小的。
“俄罗斯特朗普”政策“空心”
在俄罗斯,会动用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话语的绝非普京一人。只身同时扛着俄罗斯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三面大旗的阿列克谢·纳瓦尔内被称为当下俄罗斯最大的反对派、“俄罗斯的特朗普”。
这位“反腐斗士”信奉街头政治,2004年开始投入政治活动,2008年起在个人博客上揭露俄罗斯国有企业的腐败行为,其间多次被捕入狱。2017年3月,纳瓦尔内和他的反腐基金会发动针对现总理梅德韦杰夫的反腐抗议,席卷俄罗斯95个城市和伦敦等四个海外城市。纳瓦尔内通过VK(俄罗斯社交媒体)和“推特”动员民众走上街头,反对寡头政治,追求社会公平,民粹主义玩得炉火纯青。纳瓦尔内还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反对移民,并发表极端言论,曾在一段视频中支持枪支合法化,并将皮肤黝黑的高加索人与蟑螂、苍蝇相提并论,认为可以用枪来对付他们。
2013年,纳瓦尔内参选莫斯科市市长,并获得将近三成的支持率。2016年12月,他又宣布将参加2018年的总统大选。然而就目前来看,这一切似乎并不乐观,因组织2012年博洛特纳亚广场抗议而被捕入狱、本月8日刚被释放的反对派“左翼阵线”领导人谢尔盖·乌达利佐夫表示不会支持纳瓦尔内。而曾经的“石油巨头”霍多尔科夫斯基本月也表示,纳瓦尔内只适合做个反对派。对俄罗斯而言,普京之外的选项绝非西方式的民主。某种意义上而言,纳瓦尔内并不具备统领俄罗斯的素质,因为他只能做到“破”,却没法做到“立”,其很多政策内容是“空心”的。究其实质,自由主义在俄罗斯先天营养不良,以俄前副总理涅姆佐夫遇刺为标志逐渐式微;而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本身具有万金油性质,可以依附于任何一种政治立场。彼之蜜糖,吾之砒霜。特朗普已经尝到了苦头,而“俄版特朗普”也未必能尝到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