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逸斜出的小路，能否最终汇成职场正道

导演在《猎场》里藏着野心———它不囿于个体，而是商场群像；它不止于职场，还构建人的精神。图为该剧海报。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他满嘴忽悠，急功近利；他误入传销，锒铛入狱；他好不容易在罅隙里遇到一束光以重构人生，却在出狱后因“借壳重生”从一个歧途走向另一个歧途———郑秋冬，这个男主角出场时浑身缺点。而她，A面是善解人意的文艺女青年，B面有着不可为外人道的畸形情感———罗伊人，这个女主角一上来就被观众质疑三观不端正。

电视剧　《猎场》　本周一于湖南卫视开播，导演兼编剧姜伟足够大胆，一开篇就撕开主人公不完美的精神世界，让他们双双背负污点前行。更甚者，在麻利叙事被普遍推崇的当下，该剧偏不直奔主题，拉拉杂杂用了近六集篇幅来书人物小传、铺垫前戏。

于是，迎着期待目光而来，该剧刚亮相就是一趔趄，收获的口碑与导演前作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潜伏》　《借枪》　等相去甚远。是砸了招牌还是艺高胆大、剑走偏锋？

昨晚第八集播出后，郑秋冬的职业路等待绝地逢生，导演的野心也愈发清晰———不仅勾勒个体，还要绘制商场群像；不局限于职场通路，更要构建人在精神世界的步步向善。简言之，姜伟想用一种自己从未尝试过的结构来描绘一条曲折的人生盘山道。

做演员是体会他者，写猎头则是借一扇窗看社会百态

要花式推销该剧，看点不知凡几：题材是国内首部揭秘猎头的职业剧，导演是块招牌，孙红雷、张嘉译、祖峰、董勇、赵立新、李乃文等演技派甘当绿叶……以及，男一号胡歌更是焦点。

按剧情大纲，郑秋冬花了十年从迷途羔羊成长为职场赢家，开局的传销或冒用他人身份等污点，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乍一看，与　《琅琊榜》　里的梅长苏有几分相似，都是淬火重生的人物。细一琢磨，走出车祸阴影、做人越发通透的胡歌，又与这两个角色有着某种同构关系。梅长苏说过“既然我活下来了，就不能白白活着”，从胡歌嘴里念出，有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而新播剧里，“想要深藏不露，就得吃下藏都藏不住的苦”，又让演员本人心有戚戚焉。

是导演照着梅长苏找的吗？　不是。2015年7月该剧开机那会儿，《伪装者》　和　《琅琊榜》　都还未播。胡歌会按旧角色来演吗？　他说：“梅长苏是足智多谋的完美少帅，一上来就被人仰望。郑秋冬不一样，他刚出场是彻头彻尾的草根。职场十年，他几经沉浮。这角色的魅力，在于如何慢慢地爬起来、站起来，走到更高的地方。所以演郑秋冬更难一些。”

可以说，郑秋冬实现了胡歌对演员身份的认同，“能用一辈子的时间体会几辈子的人生”。而对姜伟来说，郑秋冬如同一条线索，串联起个体、职场、大社会。前八集里，白力勤把郑秋冬“推”向牢狱之灾，刘量体引导他在狱中读书考文凭、重燃希望之光，熊青春是他置身更大危机的导火索……一个个都是推动戏剧的功能性人物，一个个也都牵得出复杂人性与社会样貌：有夹带私心的学问人，有“留存脐带血”这样的社会话题，还有互联网大潮刚起的时代背景。

姜伟的一重野心即在于此———跟着郑秋冬一路走，每两三集过一关、遇一些人，用单元剧形式、行业剧视阈，来写社会百态。

职场剧该让观众看什么，职场、道义，还是生而为人的复杂情感

《猎场》　里，除了男主角郑秋冬、女一号罗伊人、陈龙扮演的创业伙伴林拜贯穿始终外，其余所有角色都只陪走一程。因为他们，所以郑秋冬，他们陪衬着这个年轻人在事业与人生中成为更好的人。可是，有些观众对剧中的情感戏感到不满。

爱情与职业剧真的水火不容吗？有人说，此前太多行业剧披着制服谈恋爱，透支了观众对同类型的信任，导致“用感情戏来替职场戏开道”犯了忌讳。或许是姜伟埋伏的线索太含蓄，太多人还没能心领神会？

比如前两集里，导演在小儿女矫情的对话里隐藏了时间线：通过他们回忆雅典奥运会看比赛的场景来提示，“大一那年”是2004年；通过“《挪威的森林》　还没被拍成电影”来提示，他们身处的年份应该是2009年之前。其他诸如两人对话里爱摆弄几句　《重庆森林》　的台词，两人用到的手机款式，郑秋冬收到的发票等等，都贴着那个时间段的标签。这个时间并非无意义的，它标注着郑秋冬入狱前后，社会环境因为互联网介入而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导演用匠心，把这些包裹着他野心的线索一一埋下，看似闲笔，实为伏笔。

观众想从该剧里看到什么？　或可回到人们对猎头工作的理解———在竞争激烈的职场，这是一群为拥有好工作的人寻找更好工作的向导，是能够触发你来我往心智博弈的高明对手。更重要的是，他们引导人跳槽，行事却最好能光明磊落。这些内涵，《猎场》　给得到吗？

残酷职场的现实指导意义，人物在欲望和道德之间的道义挣扎，身处绝境却永不言弃的达观精神，这些无疑是观众对后续剧情的最大期待，也是决定该剧品质的终极倚仗。唯有这些倚仗，才可能让开局那些看似旁逸斜出的小路，最终汇成人生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