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70岁，为何别人和你不同

■尹江安

长生不老显然违背自然规律，可老而不衰，却可以成为理想人生的一个目标。衰老是生命体的生理功能随时间逐渐退化的过程，也是许多疾病，如神经退行性疾病、癌症、糖尿病等的最大风险。这就好像一辆车，开到一定程度，就会逐渐出现各种毛病，直到最后报废。这些生理功能的衰退，有些出现得早，有些出现得晚，有的对生活质量影响大，有的不那么重要。

若能想办法推迟老年人行为和认知能力退化，延缓老年相关疾病　(如心血管、肿瘤、阿尔兹海默病等)　的发生，使80岁的人如50岁那般健康，这就可能让失能老人大量减少，对应对全球老龄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一具有重要社会意义的科学问题，近年来也引起了衰老领域科学家的广泛关注。过去几年，科学家在健康衰老研究中取得了新的突破，有望为保持健康衰老带来新的思路。

【年轻血液延缓衰老】

近年来，该“异种共生”(Parabiosis)　实验再次受到人们的关注。2014年，《自然·医学》　杂志发表美国斯坦福大学托尼·怀斯·科雷(TonyWyss-Coray)　研究团队的发现，他们将年轻小鼠的血浆注射入老年小鼠体内，年老小鼠的认知能力得到了显著改善。今年4月，该团队在《自然》　杂志发表论文，对年轻血液的抗衰老机制进行解释，他们发现，人脐带血中的蛋白质　TIMP2可以明显改善老年小鼠的大脑功能。

为了进一步验证年轻血液是否在人体内也有类似作用，托尼创立了　Alkahest(万能溶剂)　公司并招募18名中度至重度阿尔兹海默病患者　(54-86岁)　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人体试验。他们将来自年轻人　(18-30岁)　的血浆注射入受试者体内，每周一次，共持续四周。期间，受试对象没有出现明显的不良反应。研究人员对他们的认知能力、情绪状态和自理能力进行了检测，发现四周的年轻血液输入虽没有显著改善这些病人的认知功能，但他们的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如购物和做饭，却出现了积极的改变。

由于小样本量及全血浆输血可能会带来比较大的免疫反应，该试验遭到了同行质疑。接下来，Alkahest公司决定做第二轮更大规模的人体试验，并且在后续的试验中，研究人员决定去除年轻人血浆中的大部分蛋白质和其他分子之后，再注射入受试者体内，这可能会比全血浆注入更安全有效。

150多年前，研究者将年老与年轻小鼠的血液循环系统通过手术连在了一起，发现在共享血液系统之后，年老小鼠出现了“返老还童”的现象。

【清除体内衰老细胞】

衰老细胞是机体内永久丧失　分裂能　力、生长停滞的细胞。随着年龄增长，衰老细胞在体内逐渐累　积，衰老细胞分泌的　因子被认为会导致其所在组织损伤，进而引起机体衰老。

2011年，美国梅奥临床医学院简·M·樊德生　(JanM.vanDeursen)研究组在　《自然》　杂志报道，在早老症模型小鼠中，通过转基因方法选择性杀死脂肪组织、骨骼肌和眼睛等部位的衰老细胞可以延长早老症小鼠的健康寿命，这一发现首次证实了衰老细胞具有促进动物衰老的作用。

2016年，该研究团队在　《自然》发表文章，进一步验证了衰老细胞在小鼠正常衰老中的作用。他们发现，衰老细胞可缩短小鼠的健康寿命，而清除衰老细胞可以显著延长小鼠的寿命，该发现有力地证明了衰老细胞在自然衰老动物中的有害作用。随后，陆续有研究表明，衰老细胞在动物自然衰老，如造血干细胞老化，以及老年相关疾病，如动脉粥样硬化、创伤性关节炎的发生中具有有害作用。

虽然靶向清除衰老细胞已在实验室取得成功，但是衰老细胞除了以上发现的有害作用，还有其有利功能。长期以来，衰老细胞表现出的永不分裂和生长停滞特性，被认为是机体为抗击肿瘤等逆境而产生的保护特性。此外，衰老细胞还参与伤口愈合和损伤修复。因此，即便清除局部区域的衰老细胞，可能也会带来副作用。寻找安全有效的方法阻止衰老细胞有害作用的发挥，对于临床治疗具有重要意义。

今年3月，《细胞》　杂志发表荷兰科学家的成果，他们利用衰老相关蛋白FOXO4几乎只在衰老细胞中表达的特点，设计了一种名为FOXO4-DRI的多肽分子，通过阻断FOXO4与细胞凋亡相关蛋白p53的相互作用，可以特异引发衰老细胞走向凋亡。他们发现，定期注射该多肽分子清除衰老细胞，能够逆转小鼠衰老相关的皮毛损失、肾功能受损以及虚弱。更为重要的是，在长达十个月的连续给药中，该多肽分子无明显的副作用。后续进一步评价衰老细胞在人类衰老中的作用，并寻找安全有效的方法清除累积的衰老细胞，无疑将为人类抗衰老带来新的希望。

【综合干预延缓认知退化】

节食和锻炼等生活习惯的改变已被广泛证明可在模式动物，如小鼠及猴子中，具有延长寿命和提高健康水平的作用。

2015年　《柳叶刀》　杂志发表有关对芬兰老年人认知功能退化进行干预的重要研究进展，该工作做了一个大样本量　(1260人)　的老年人　(60-77岁)　认知功能的多项干预，包括饮食指导、运动、认知训练以及心血管风险因素监控。经过两年的干预，与对照组老年人只接受常规的健康建议相比，接受过综合干预的老年人认知功能指数增加25%、执行任务能力增加了83%、记忆唤起能力增加150%，此外这些受过干预的老年人身体质量指数　(BMI)、饮食习惯和运动能力也得到显著改善。

有意思的是，以上研究中采用的运动方式之一———有氧运动，现已被其他研究团队再次证明具有能够维持老年人大脑尺寸和功能健康的作用。因此，体育锻炼已成为目前为数不多的、已被证实对人类有明显抗衰老作用的方式之一。据悉，以上对芬兰老年人认知功能的干预研究还将持续七年，科学家将进一步探究这种长期多方面综合干预对老年痴呆的发生有何影响，其结果将对于预防认知功能退化有较强的指导作用。

衰老是极其复杂的生物学过程，基因和环境因素均会影响其进程。衰老虽然不可避免，但随着科学家对衰老机制的深入研究，更多影响衰老的因素会被科学家发现。通过针对性采取措施，控制影响衰老的因素，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吃颗药丸即可实现健康长寿将不再只是神话。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神经科学研究所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