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相见，诗意四季游

▲《万物皆相见——跟着妈妈学诗歌》（郎净著，黄山书社2018年出版）

在现代社会，古典中国的一些传统，一直遭受着误解、误读和误用，大家日用而不知，习焉而不察，还以为是在传承中国文化。

学生在中学语文课和大学中文系学诗的方式，就是一个一直的误用。

噫！中国诗不是一个认知的对象，不是一个解剖的木乃依，不是一个概念的系统，而中学大学里竟然一直是这样对待中国诗。

中国诗原先是一个宇宙间情意葱笼美妙的感发。不是孤立的人，不是光秃秃的物，而是“万物皆相见”的天地人神共嬉游之地，是一个召唤山川草木、星星月亮、酒、仙子与花香和小朋友一起来玩的地方。而我们的学校的教育将其分解为修辞、语法、典故和格律，甚而将其利用作为试卷与分数。

大家越是这样讲诗，越是离诗更远。为诗日损，损得大地干涸、天色黯淡、花木萎谢而不知。

老师：山里的春天的晚上，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

多多：我觉得山里的春天的晚上，绿色变暗一些，天空渐渐暗下来，鸟叫声会渐渐小了，空气很清新，有小动物们打呼噜的声音。（讲王维诗“夜静春山空”）。

老师：原来春天不光是可以看，可以听，还可以靠触觉的呀，还可以触摸的呀。多多，你摸过春天吗？

多多：我摸过。我摸过春天的雨，摸过春天的马桶，摸过春天的芽，摸过春天的鱼缸，摸过春天的妈妈，摸过春天的风，摸过春天的柳树，摸过春天的家。

老师：对，淡淡的月光流动在绿色的松树枝叶之间。而清泉石上流，泉水是什么颜色的？

多多：我知道，泉水被月光照着，就像半江瑟瑟半江红，不过反过来了。这里都是冷色调的，月亮清淡的黄，照着泉水，有清清的倒影倒映在水中，感觉很模糊；没被月亮照到的地方，就感觉很昏暗。（讲王维诗“清泉石上流”）

……

郎净老师和她的女儿多多，以及邻居小伙伴悦悦，在她们家的院子里，看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星沉人海，月上柳梢，渐渐地讲成了一本书。《万物皆相见——跟着妈妈学诗歌》（郎净著，黄山书社2018年出版）这本书，好像是一个透明的空间与一幅音乐化的时序，感应着天地的花草与飞鸟，穿越着世间的人物，一起来参与诗性的晤谈。有时候“外婆突然进来，真是天降奇兵，她竟然采了几朵金桂进来了。于是悦悦和多多一起看桂花”，于是讲诗就戛然而止。有时候，巴山夜雨涨秋池，老师会问家里最温暖的是什么，小朋友会想起是“猫咪舔我的时候”、“是乖乖（小狗）凉凉的鼻子拱我的时候”、“是外婆做的一串色彩美好的布鱼”……这不是传奇与神话，不是虚构的儿童文学，而是郎净老师讲诗的实录。郎老师和她的小朋友们，不仅是教小孩子中国诗，而且是透过一个真实的现代场所，重新发现了古典中国活生生的气感共同体，重新发现了古代诗性天地中的诗可以兴、引譬连类的类应世界。“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摇荡性灵，形诸舞咏”，重新发现了古典诗不死的精灵的心灵舞蹈。

惊蛰已过，万物苏醒。正是江南好天气，愿每一个爸爸妈妈都和自己的小朋友、和小朋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一起，打开身体与宇宙的感应联通，经营诗意的朋友圈，透过古典诗性的金玉良言，去召唤宇宙天地的精灵，一草一木，俱有情义，深情领略，自在解人。

文：胡晓明

编辑制作：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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