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背后的男人：好电影也是靠吆喝才大卖的
【导读】宫崎骏的动画曾经是电影界名不见经传的异端，然而上映后的票房表现却一次次超预期，这既是因为动画本身质量上乘，但也有宣传营销的功劳。与宫崎骏、高畑勋并成为吉卜力三驾马车的社长铃木敏夫在自己的新书中详细讲述了“吉卜力工作室”如何创造出影响世界的21部现象级动画长片。
▲中间黑衣女子为《幽灵公主》中的艾伯西
《幽灵公主》的制作到了最后关头，我看过宫先生画完的分镜图，提议更改一部分故事内容。一个是艾伯西在神前被杀这段（最终只是手臂被咬断），还有一个是让炼铁厂起火。这样一改原本正好2个小时的内容，延长到2小时13分。本来就很紧张的日程现在完全过载。宫先生不仅要重新画分镜图，还要核对原画，协商配乐的事，指导后期录音也必须跟进，公开宣传已经进入具体实施阶段，电视台、报纸、杂志的采访同时涌入，一向忍耐力极强的宫先生终于爆发了。
“又要做电影又要接受采访，怎么能都让我一个人抗？制片人也该接受采访！”
之前我一直躲在幕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这次为了减轻宫先生的负担，实在没办法我也开始接受采访。
▲左为铃木敏夫，右为宫崎骏
我觉得这是日本电视台的奥田先生趁机出的馊主意。奥田每次为了做节目找宫先生做访谈都很辛苦，找我做访谈的话就容易得多。那段时间我频繁上电视，知名度也有所上升。有我出面对奥田来说工作轻松不少。就这样，我沦落到拿自己当卖点的地步……
这时候，还有一种意识在我心目中觉醒，就是要让“吉卜力工作室”这个名字走进人们的视野。
▲“吉卜力工作室”标志
▲《千与千寻》（2001）宫崎骏导演
其实，在《千与千寻》上映后，“这片子能这么卖座全靠宣传”这种言论也传到宫先生那里。这时候宫先生直接行动。抓来一个工作人员就问：
“《千寻》能够大卖，你觉得是作品的内容好，还是靠宣传？”
导演本人这么问，一般人都会说“当然是作品内容好。”可偏偏当中就有这么个人，也不知道害怕，说“靠宣传”。他就是助理我的石井朋彦。这家伙虽然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是说话太耿直。他也不怕惹怒宫先生，还自作主张地继续说：“我觉得宣传的影响力更大。”真正体验过宣传工作的人，一般都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就是那时候，宫先生产生了心理阴影。于是在看到白板的瞬间，他的情绪爆发了。他对我说：“铃木，《哈尔》我们不做宣传了。”
▲《哈尔的移动城堡》（2004）宫崎骏导演
▲《地海战记》（2006年）导演宫崎吾朗是宫崎骏的儿子
《地海战记》时期，我要提拔吾朗做导演，公司内外一片质疑声。即使是宫崎骏的儿子，第一次做导演、又没有动画现场的经验，他真的能做出好作品吗？所有人都这么想，而且宫崎骏比任何人反对的呼声都大。
为了镇住这些声音，就有必要打出具有冲击效果的文案和海报。
首先，作为吾朗制作的第一弹海报，我让他尝试去画主人公亚刃与龙，表现出渺小的人类对巨龙的敬畏之情。很多画手都会用这个构图来表现主题。这张画如果画得好，电影就能顺利展开。我有这种预感。
我的建议是“抓角度”。这张画如果让宫先生来画，他大概会从正面或侧面来画。如果画出来是同一种风格，那宫先生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吧？不过，如果他画出宫先生绝对不会去画的构图又会怎样？果然，宫先生看过后就沉默了。
不只如此，吾朗还负责画了第二弹海报的原画。是登场人物们在高地上，眺望着飞龙的场景。一张画中融入了整个作品的世界观，是一张非常出色的画。
将父子俩的画放在一起看的瞬间，我确信“这部电影可以做！”
▲《悬崖上的波妞》（2008年）宫崎骏导演
一说起《悬崖上的波妞》，很多人是不是脑海中会响起“波妞—波妞—波妞—鱼儿的孩子”这样的曲调？虽然多数人都认为电影卖座捧红了歌曲，其实正好相反。开始宣传的时候，依我的想法是让歌曲先红起来。
在讨论主题歌的时候，宫先生说道：
“想要一首父亲带着女儿洗澡时会一起唱的歌。”
于是，我让正在育儿中的动画人近藤胜也来作词，得到的结果出乎意料得好。久石让配合作出来的曲子也很棒。听样带的时候，我觉得这首歌一定能成为“名曲”。有冲击性，又有记忆点，还很符合电影的气氛。于是我考虑将这首歌用在宣传上。
问题是让谁来唱。久石让带来了很多方案，业内人士也推荐了很多名人做候补。不过我觉得既然是“爸爸和女儿在浴室里唱的歌”这个概念，是不是让普通人来唱更好？
这时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来参加配音甄选的大桥望美。谁来跟她组合、扮演“父亲”的角色呢？我忽然想到了藤卷。
那时候，藤卷跟以前的同伴藤冈孝章一起组成了叫“藤冈藤卷”的乐队，再次开展音乐活动。让这两个人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我把他们叫到甄选上，让他们唱首歌来听听。
当时宫先生也来看甄选。知道这件事后还怒气冲冲地冲我发脾气：“铃木，为什么叫藤卷来唱歌？你打算把我的电影搞成什么样？”结果听完后觉得还不坏，“咦，还行嘛。”
▲《魔女宅急便》（1989）宫崎骏导演
与此同时，为了纪念《魔女宅急便》的蓝光发售，以及松任谷由实出道40周年纪念精选专辑《与日本相恋，与由实一起》的发售，现场策划了我和由实的脱口秀。
我在车里反复听她的专辑，为当日的脱口秀做准备。当我沉浸在怀旧的氛围中时，突然听到她第一张专辑中的一首歌《飞机云》，听到歌词我吓了一跳。
▲《起风了》（2013）宫崎骏导演
这首歌讲得是一个向往天空的孩子的故事，孩子英年早逝，变成了飞机云在天空中飘荡——这不就是《起风了》女主角菜穗子的人生写照吗？！
开始制作的时候，宫先生跟我说这次不要主题歌。我也觉得以片子的氛围来看，主题歌的确不好找，打算就此作罢。
但是在听到《飞机云》的瞬间，我迷惑了。反复听过几次后，我觉得一定要用上这首歌。于是在脱口秀之前跟宫先生说了这件事。
“宫先生，你能不能静下来好好听听这首歌？”
当《飞机云》放出来的时候，宫先生出现跟我一模一样的反应：
“这不就是主题歌么？”
“可不是嘛。”
（日）铃木敏夫著 黄文娟译
中信出版集团 | 2018.3 出版
编辑制作：卫中
责任编辑：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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