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弗雷尔与莎剧《第十二夜》

女扮男装的故事，东方西方，都很常见。我国文学传统中，北朝民歌里的木兰因为“阿爷无大儿”，毅然代父从军。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历来口耳相传，其中浙江上虞和山东诸城的版本，都有二人分手前祝英台嘱咐梁山伯到家里聘娶自己的九妹(实无其人)的情节。清初的长篇小说《玉娇梨》里，两位女主角之一的卢梦梨，乔装改扮，与男主角苏友白相见，也像祝英台一样，声称为自己的妹妹“许婚”，其实是自行私订终身。在欧洲的文学传统里，这种假凤虚凰的故事，往往添上面容酷似的孪生兄妹的细节。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诗人阿里奥斯托的叙事长诗《疯狂的奥兰多》里，就有一位西班牙公主，在森林中狩猎时邂逅了一位全身甲胄的女武士，一见钟情，不能自已，幸好后者有一位孪生的兄长，及时出现，得以与公主相会燕好，有情人终成眷属。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也讲了这么一个孪生兄妹的故事，不过情节更为复杂，还塑造了许多次要人物，烘云托月，为主角作铺垫。这部五幕十八场的喜剧，一名《随心所欲》，是莎剧中唯一一部有两个标题的作品。有了如此一个第二标题，剧中的情节，再怎么荒唐无稽，也大可听其自然，不必深究。莎翁笔下所塑造的女子，与男子相比，多少有些相形见绌，不过假扮男装的女性，往往比较鲜明生动，比如《皆大欢喜》里的罗瑟琳、《威尼斯商人》里的鲍西娅，还有《第十二夜》里的女主角薇奥拉，都是如此。十九世纪英国散文家、批评家黑兹利特的名著《莎剧人物》，近年来日益受到重视。他将《第十二夜》归类为所谓“自然喜剧”，其中没有什么反面人物，最多只是嘲弄人世间的种种愚妄，自始至终谑而不虐，是莎剧里最让观众赏心悦目的一部。此外，此剧与《哈姆雷特》一样，也是一部“剧评剧”(Metatheatre)，其中人物的台词，往往引起观众对于作品本身的戏剧性质的考虑。

德弗雷尔(Wa1ter Howe11Devere11，1827-1854)　出生于美国弗吉尼亚州，两岁时随家人迁回英国。他长大后入皇家艺术学校习艺，与诗人、画家、前拉斐尔兄弟会的创始人之一罗塞蒂结识，两人合租一个画室。德弗雷尔廿一岁那年，陪母亲去伦敦一家女帽商店购物，遇到在那里打工、日后嫁给罗塞蒂的西达尔(G1izabeth Sidda1)，惊为天人，随即请她担任自己的模特儿，就出现在这幅以《第十二夜》为题材的油画里。此画所表现的是第二幕第四场里，奥西诺公爵因追求奥丽维娅伯爵夫人遭拒，百无聊赖，找来小丑费斯特唱曲消遣的场景。画面上以三个剧中人物为主：右面的费斯特，以罗塞蒂为模型；居中的奥西诺，是画家的自画像；左面扮作男仆西萨里奥、专心注视奥西诺的薇奥拉，则以西达尔为原型。德弗雷尔后因肾炎不治，得年仅廿七岁。他留下的画作不多，风格上多少见得出前拉斐尔派的影响。这幅油画高101.6厘米，宽132.1厘米，由私人收藏；佳士得拍卖行的估价，在80万至120万英镑之间。

作者：叶扬  责任编辑：安迪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