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鹤:上海比老比不过人家,比新则一骑绝尘

2018-10-09信息快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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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最大的特点是新,是创新。不要与其他城市比老,你有几千年,别人有一万年。比老比不过人家,比新则上海一骑绝尘。”日前,知名历史学家、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周振鹤亮相建投书局举行讲座。他聚焦“城中城”主题,从历史学角度对上海的城市化进程展开梳理,看新型城市在上海如何产生,以及外来文化与本地文化之间产生的融合与变化。

作为建投书局“JIC讲堂”文明系列的首讲,周振鹤在讲座过程中,利用《上海道契》《上海年鉴》《行名录》等资料,深入探讨了城市空间的扩展和功能转化,以上海为基点,生动阐释了现代化过程中文明的构建史。他谈到,上海在近代中国的地位,远不止于一个地方性城市。“作为一座城市,上海形成和发展于19世纪中叶,与中国的近代化是同一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上海对现代中国的影响是其他任何城市难以匹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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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上海县志》所载上海县城图

回头看历史,“上海”这个词出现得非常晚,现在能够查到的,就是北宋初期1023年,才有上海这个词。周振鹤说,《宋会要》记载了北宋政府在嘉兴设置了包括青龙务、华亭务和上海务等在内的17个盐酒专卖机构。“从中我们得知,在北宋天圣元年时,就有上海这个聚落存在了,可以在这里收税,这是关于上海最早的记录。”

他谈到,在靖康之难后中国发生第三次由北到南的移民大浪潮,过去江南人比较少,经过三次大移民,江南人口多了起来。至南宋末年,上海人多到要设镇,这标志着上海城市初步形成。建镇以后,上海迅速聚拢起人气,商业繁荣使得它成为华亭县东北方的大镇。1290年松江府知府认为华亭县人口很多,有必须要分设一个新县,次年元朝政府批准上海这个地方设县,到1292年上海县就正式从华亭划出来了。

到嘉庆年间,因为上海的地理优点,航运发达,当时有“江南之通津,东南之都会”之称。上海位处两个“丁”字型的交汇处:一是海岸和长江组成的“丁”字,长江入海,上海就在“丁”字口上;二是长江与黄浦江组成的“丁”字。“地大物博谈不上,但是作为海运和江运重要港口,上海的确很重要。”周振鹤说,过去西洋人来到上海转一圈,回去写书,把上海的过去称作小渔村,来彰显他们到上海来引起上海的变化,其实也不然,上海从来不是一个小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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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振鹤看来,从上海务、上海镇到上海县,整个上海走过一条和中国其他县城发展道路相同的经历,慢慢发展。而上海发生突变,是鸦片战争以后的开埠。“城市形态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城外有城,这一点非常重要。1843年,英美法诸国在上海县城北面设起租界,城外之城所呈现的就是全新近代化城市的形态。这个形态在我国过去任何一个地方从未出现过。”

他说,这种上海城市形态的转型,一方面表现为城市繁华地带由上海老城厢及城外的东南,转至城市的北郊和西郊;另一方面表现为城市的生活方式由纯粹的中式转向中西合璧,以至某些方面完全西化。

此后,上海繁华地区不但从1840年代发生了转移,而且新型繁华地带面积远远超过传统地带的规模,成为全中国最大的新型繁华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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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9年主编出版了《上海历史地图集》后,周振鹤一直致力于上海城市近代化进程的研究,希望借助道契(地契)等新出资料,做一本新编上海历史地图集,重绘上海的街巷里弄。他还担任了去年底出版的《中国行政区划通史》的主编。最近,周振鹤所著的三部随笔集《行不由径》《中人白话》《藏书不乐》最近由东方出版社推出,吐露了他治学为人的点滴心得。

爱书成癖的周振鹤,是业界公认的“藏书家”。不过他在书中自谦道:“买书是一种正常的生活行为,但过多买书,不停买书,明知道没时间读还要买,我承认是有些病态。但这个病好不了,没办法治。尤其是对那些难得的旧书,即使自己没时间看,也要先买下来,让学生看,让后人看,否则真对不起那本书来到世上了。”在他看来,书不但是拿来用的,还是拿来当宝的,多少好书就是因为有识者买到才得以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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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伲”比“阿拉”更正宗

文/周振鹤

现在全国都知道阿拉上海人,上海人当然也以为用“阿拉”来表示“我们”这个意思,是上海人最正宗的说法。至于用“我伲”来表示“我们”,那是乡下人的说法,当然不正宗。可是要知道,直到19世纪末,上海话里也还根本没有“阿拉”的地位,上海城里人都是讲“我伲”的。要到20世纪“阿拉”才因宁波人的大量到来而流行于上海。这一点从百多年前出版的《圣教新报》可以看出来。

该报完全使用上海方言,创刊于1895年,到1898年还在发行。这是一份难得的方言文献。百多年前还没有唱片或录音带,不能记下当时市民的语言,用方言撰写的文献也很少,即使有也只是一些小说,而且这些小说也只是对白用方言,叙事时还是用官话。因此一份全用上海方言出版的报纸就是弥足珍贵的语言资料。当时的基督教为了传教的需要,不得不使用上海方言以吸引众多文化层次较低的信徒,因此花了不少力气来办这份报纸,甚至连转载《申报》的文章也要翻译成上海话。

虽然该报的作用在于宗教方面,但客观上却留下了一份重要的方言文献,以至我们可以借此研究百年以前上海方言的面目,为语言学研究提供实证材料。

从这份报纸上我们可以看到,相当于我、你、他与我们、他们的这些人称代词,在一百年前的上海分别用伲(或我)、侬、伊与我伲、伊拉来表示,一点也没有“阿拉”的影子。可见“阿拉”在上海的流行还不到百年时间。待到“阿拉”流行开了以后,“我伲”就在市区逐渐消失,退居到郊区去了。

除了这个例子以外,从该报还可发现,当时的某些常用语,今天已经不用,如“白话”是说话、聊天的意思:“平常日间要搭人白话,偏生无人来话。”现在,这个词已被“讲闲话”所代替。再如,“勿曾”这个词现在也用得少了,只用“呒没”来统括没有与还没有两种意思,而“勿曾”在过去仅表示“还没有”,与只表示“没有”的“呒没”是有区别的。还有些变化是属于语法方面的,如过去的上海话普遍把副词放在动词之后,如满快了、死快了。但现在这一句式也用得少了,只有“死快了”一语还在普遍使用,而“满快了”已渐渐被“快满了”的说法所取代,这是方言向普通话不断靠拢的通常结果。《圣教新报》因为是小报,而且以单张的形式出现,不容易保存,因此好像不见有任何公共图书馆入藏,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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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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