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岛由纪夫和他的“女神”们
【导读】1970年的今天，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剖腹自杀。从少年时期自己构建出独一无二的三岛式美学开始，三岛由纪夫就具备了一双慧眼，这双眼睛关注文学、关注戏剧、关注电影、关注美术，同时，也关注女性。人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他的人生轨迹中，发现一些各具风情的女性的身影。三岛由纪夫的人生也因她们变得浪漫多彩。
在与这些女性交往的过程中，他收获女性的美，感悟到女性所具有的浪漫、纤细、温柔、勇敢……关于女性的种种美好特质，是那个被祖母圈养在病室，每天面对女佣、护士、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玩伴以及严苛而神经质的祖母的小男孩想像不到的。
最喜爱的女演员——若尾文子“若尾小姐的优点就是，无论她成为多么大牌的明星，她也不会失去野花一般清新的香气。所谓明星，多半是人工之美修饰而成，如同塑料花一样，虽然美丽闪亮，却既没有生活气息也没有实在感，如同一个人偶。但是若尾小姐不同，她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生命气息，自然地呼吸着。所以，她饰演的角色总是那么自然，从没有失去过真实的感觉。”——《若尾文子小姐》三岛由纪夫
▲若尾文子：1933年11月8日—，生于东京，本名黑川文子，演员。代表作有《十代的性典》《赤线地带》《妻子的告白》《新平家物语》等。凭借出色的演技成为日本电影正统派美女演员代表，也是战后日本电影代表女演员之一
1952年，小石荣一的电影《逃脱死亡之街》让若尾文子开启了电影之路，第二年《十代的性典》上映后，她被媒体称作“性典女优”，知名度不断上升，也凭借出色的演技成为了大日本映画制作公司的当家花旦。
1957年，若尾文子已经在日本电影界积攒了超高人气，三岛由纪夫也在世界范围内闻名了，两人的人生轨迹终于出现了交集——大映决定将三岛由纪夫的作品《永远的春天》拍成电影，而扮演女主人公百子的就是若尾文子。三岛由纪夫喜欢若尾文子类型的女性，也非常赞赏她的表演。
《永远的春天》之后，大映又准备拍摄三岛由纪夫的《风野郎》。永田社长让三岛选择女主角，三岛从当时的名演员——京町子、山本富士子和若尾文子中，选择了文子。电影中三岛饰演黑道流氓，若尾饰演怀孕的女子，坚持无论怎样被三岛殴打，誓死也不肯把孩子打掉，三岛由纪夫被她的演技震撼了。三岛身穿黑色皮衣，牵着文子的海报贴满当时的大街小巷，造成了轰动。完成拍摄后，三岛以“共演纪念”的名义，送给若尾文子洛可可风的桌椅与银质烛台，在他携夫人瑶子周游世界之前，他邀请文子共进晚餐，两人还在赤坂的夜店一起跳舞。
▲《风野郎》
之后，若尾文子又出演过三岛由纪夫的《兽之戏》《鹿鸣馆》等作品。1975年后，若尾文子原则上不再接演电影，只有两部例外——1987年的《竹取物语》与2005年的《春雪》。竹取物语是纪念东宝创立55周年而推出的超级大作，而《春雪》则是三岛由纪夫毕生大作《丰饶之海》的第一卷。参演《春雪》时，若尾文子已是72岁高龄，皱纹早已覆盖她姣好的面容，她的目光却饱含智慧，在镜头前闪烁着无限魅力。
▲《兽之戏》
若尾文子与三岛由纪夫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一代女优与一代名作家相遇在昭和，发生了“奇迹一样的邂逅”，两个被神化的人写就了那个时代精彩的篇章。
▲若尾文子主演的电影作品《安珍与清姬》
▲《沾湿的二人》
▲《处女看见了》
▲《女经》
▲《衹园歌女》
与三岛由纪夫有过结婚传闻的越路吹雪“太好了，你也喜欢我。那我们结婚吧。”
▲越路吹雪：（1924年2月18日－1980年11月7日）生于东京，本名内藤美保子。宝冢剧团男役演员，电影演员，香颂歌手。代表作有舞台剧《再扣君心》，歌曲《爱之赞歌》《最后舞曲》等。被称为“日本香颂女王”，她与和美空云雀、吉永小百合等并列女性偶像的始祖级人物
越路吹雪因为演活了名曲家广泽虎造融入浪花节所写成的《森之石松》此一畅销作品，终於广受注目、大受好评，造成“越路吹雪传说”，一瞬窜升为宝冢的超级明星，再加上她的音域相当宽广，不论声音的高低、强弱如何，都可以延伸至女性罕见的极限，不管是男声、女声、甜美的情歌、强而有力的歌，都难不倒她，所以当时甚至被喻为“宝冢前所未有的音域”。
越路吹雪和三岛由纪夫的相识大约是在昭和二十六年（1951年）。这时候，出版《假面的自白》后的三岛由纪夫在日本文坛地位巩固，接连发表《纯白之夜》《爱的渴望》《青色时代》等作品，又开始了《禁色》的创作。而越路吹雪此时也小有名气，戏剧《摩根雪》在日本上演，越路吹雪身着和服，将艺伎充满娇媚的诱惑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得到了媒体和观众的好评。
三岛由纪夫听说《摩根雪》后，去帝国剧场观看了演出，越路吹雪穿着和服时满是日式的幽怨美，而舞台秀时又表现出西洋式的豪爽，她的面容深深刻在了三岛由纪夫的心中。那时，三岛由纪夫有许多女伴，一起吃饭跳舞，但是他又在银座一家叫做Brunswick的店中和美少年游乐。越路吹雪作为宝冢剧团的男役，充满中性魅力，又在歌舞伎表演中尽展风韵，三岛被她吸引，是必然的。后来，两人真的成了恋人，一起在宴会上跳舞，也一起去过伊豆旅行。
越路吹雪：“今天能见到你真的让我觉得好激动。”三岛由纪夫：“真的吗，我们还是得定哪一天举行婚礼。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你不是太精明的那种人，很大方，有时候糊涂，是个大人物。”越路吹雪：“太好了，你也喜欢我。那我们结婚吧。”——三岛由纪夫、越路吹雪《音乐旅行见闻》“我们结婚吧”。三岛的母亲倭文重也一直期盼儿子能和越路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在越路前来拜访时很热情地招待了她。但是两人的结局却未如倭文重所愿，1958年，三岛由纪夫与杉山瑶子闪婚了。那时候，越路吹雪正在欧洲旅行，得知消息后她深受冲击，跑去询问三岛原因。三岛却解释自己只当她是“工作上的朋友”。据学者冈山典弘分析，越路吹雪身为巨星，生活奢靡，又离不开烟酒和安眠药，而三岛想要的是能够照顾好家庭的传统妻子，两人因此没有走到一起。
三岛由纪夫婚后一年，35岁的越路吹雪嫁给了作曲家内藤法美。这一年，她还出演了三岛由纪夫撰写的戏剧《女人是无法占领的》，在剧中饰演主角伊津子，两人的友情也一直持续到三岛去世，越路吹雪在他的每一个祭日，都会献上一份哀思。
1980年，香颂女王越路吹雪因胃癌与世长辞。
来自天上的丽人——美轮明宏
▲美轮明宏：（1935年5月15日－）生于长崎。本名丸山明宏。创作型歌手，演员。他虽是男儿身，却具有出众的美貌，也因扮女装演出而闻名，被三岛由纪夫盛赞为“来自天上的丽人”
▲女装扮相的美轮明宏
丸山明宏生于长崎，家里经营咖啡馆，在花街柳巷长大的他从小就深知“男人的天堂就是女人的地狱”。长大后，他立志成为歌手，去了国立音乐大学附属高中学习。1952年，在东京寻找打工机会的明宏被一则“招募美少年”的广告吸引了，这家招募美少年的不是别的，正是三岛由纪夫、江户川乱步等名人经常光顾的喫茶馆“Brunswick”。
明宏在“Brunswick”唱歌，被店主介绍给了三岛由纪夫，不过最开始，明宏对三岛的态度有点冷淡。
三岛由纪夫：“要喝点什么。”丸山明宏：“我不是艺伎，不必了。”三岛由纪夫：“真是不可爱啊。”丸山明宏：“我长得这么漂亮，不可爱也无所谓。”
三岛由纪夫听到这句话，哑然无声了。
后来三岛由纪夫每次到“Brunswick”，都会指名丸山明宏，两人常常聊天，明宏也渐渐对三岛敞开了心扉。有时候，明宏会唱法语歌，三岛坐在二楼听，明宏唱完后就去二楼，坐到三岛的桌旁。三岛称赞明宏的歌声美妙，明宏非常重视三岛的评价：“你一句简单的评语比千万句赞美都让我高兴。”
除了歌唱，丸山明宏在表演上的天赋也得到了三岛由纪夫的赞美，后来，三岛由纪夫改编一部由江户川乱步创作的《黑蜥蜴》，准备将其搬上舞台时，就想到了丸山明宏。明宏也不负所望，将自己的全部功力都倾注进了《黑蜥蜴》的表演中，他的台词功底深厚，话一句句说，感情一点点递进，最后的高潮部分，悲伤的感情喷薄而出，深刻地诠释了剧作中的悲哀与颓唐之美，揪紧了现场所有观众的心，这一版本的《黑蜥蜴》从演出首日，超过一个月时间场场爆满，成为演出的神话。
▲电影版《黑蜥蜴》，两人的“唯一”的吻
丸山明宏与三岛由纪夫的关系日益亲密，两个人经常电话聊到深夜。个性主动而“傲慢”的明宏，带给了三岛诸多浪漫。
可是，这样的日子在三岛由纪夫决定自杀时便戛然而止了。三岛在自卫队自杀的消息传来时，明宏正在乐屋演出，一开始他不相信，后来电视上播出新闻，他才相信三岛由纪夫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明宏想起两周前的事情。
那天，演出正要开始，三岛由纪夫身穿深色西装，抱了非常大的一捧红玫瑰送给明宏。
“我来听你唱《爱的赞歌》。”“打扰你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很美，真的很美。我不想再说这些你天天都能听到的话了啊。”
这是三岛由纪夫亲口对美轮明宏说的最后的话。
三岛去世后的第二年，明宏在佛经中看到“美轮”这个词语，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美轮”，从此他也一度不再穿女装表演。他和三岛的缘分如同最后那一捧鲜红的玫瑰。“那些玫瑰，却是包含着今后所有日子在一起的。”
“将美作为一种物质般坚固的存在进行确认的一种尝试”
50年代初，文学评论家的十返肇在读过三岛由纪夫的《女神》后，发表了上述看法，对于三岛由纪夫对女性美学的认识，十返肇坦言“这是一种只存在于作者的观念之中的女性” 细品三岛由纪夫人生的几位女性，无一都有着一个特点，那便是一种强烈的活力与彻底的纯真，无论是若尾文子还是越路吹雪，甚至亦可加上美轮明宏，她们身上涌现的活力与纯洁，深深吸引着三岛由纪夫，并让他感觉失落，在《女神》这部小说里，三岛若有似无借女主之口说道：”对于自己美的认识，其实是一种不断逃离自己的暖昧而不透明的认识。到头来，在这个世界上，他人之美就是一切。”
也许三岛对于女性的美学其实从他自身投射出发，他渴望活力与纯洁，但这两种品质极易破碎，只有在小说中才得以坚固。
摘自《知日·这就是三岛由纪夫》特集
编辑：卫中
责任编辑：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