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护士”告别野蛮生长还需过几关？国家卫健委确定在上海等六地开展试点

老龄化社区下，“网约护士”这种新业态终于告别野蛮、任性生长状态。

点击手机下单，护士就能上门服务，2月12日晚，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关于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的通知》及试点方案，确定今年2月到12月在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广东省等6地试点“互联网+护理服务”。

文件一出，正式摇响居家护理需求的“呼叫铃”。不过，毕竟“网络护士”涉及严肃的医疗行为，到底什么项目可以离开医疗机构在家庭中开展，入户护士的安全如何保障、收费与议价如何确定等问题已引发网络热议。记者从上海市卫生健康委获悉，正加紧制定符合上海本地特点的详细实施方案。

春节七天上门服务六次，社区护理需求确实大

刚过去的春节长假里，放假七天，闵行区莘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科科长顾昊医生及其团队上门服务六次，换药、拆线、压疮护理……服务对象都是失能或半失能老人，出门就医实在困难，上门服务为这些家庭解了燃眉之急。

“社区这方面的需求确实很大。”看到国家关于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通知，这是顾昊的第一反应。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至2017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数为2.4亿，占总人口的17.3%。我国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有1.5亿，占老年人总数的65%，失能、半失能的老年人4000万左右。失能、高龄、空巢老人的增多，使得很多带病生存的老年人对上门护理服务需求激增。

基于这样的背景，近两年，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多个城市，通过手机预约护士上门的“网约护士”应运而生。通过提供“网约护士”服务的手机APP，消费者可在手机上选择服务、预约时间，等待护士接单。

“‘网约护士’确实节省了不少家庭往返医院的时间、精力。”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护理学院执行院长章雅青教授注意到，不少长期卧床的老人，每次就医只能呼叫“120”救护车，这不仅有额外费用支出，还非必要地占用了急救资源。

不过，章雅青、顾昊均提醒道，上门护理的项目还需斟酌。“现存‘网约护士’里，上门打针、上门输液比比皆是，而老百姓对输液存在误区，认为在家里吊针更舒适，却不知输液存在风险。在医疗机构里输液能密切观察患者是否有不良反应，也可及时开展抢救。”顾昊称，现有上海的家庭医生制度下，已推出“家庭病床”、长期护理保险服务（简称“长护险”）等，失能患者、高龄老人等可以实现居家护理，而医护人员上门导尿、注射、输液都遵照严格医嘱，背后有医疗机构支撑，不是一个护士“线上接单，线下服务”这般简单。

需五年以上经验，服务流程全程留痕追溯

国家卫健委已注意相关问题，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副局长焦雅辉在相关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此次试点最关键的环节是两个安全的问题，一是医疗安全，护士到患者家里去提供医疗护理，比如输液，一旦发生输液不良反应，患者的医疗安全如何保障。二是护士到家庭中提供医疗护理服务，他们本身的人身安全如何来保障。

为此，国家卫健委明确“网约护士”派出的注册护士应当至少具备五年以上临床护理工作经验和护师以上技术职称，能够在全国护士电子注册系统中查询；明确“网约护士”的服务对象是重点对高龄或失能老年人、康复期患者和终末期患者等行动不便的人群，提供慢病管理、康复护理、专项护理、健康教育、安宁疗护等方面的护理服务。

“从我们现有观察看，目前老百姓反响较好的‘长护险’主要侧重生活护理，而‘网约护士’不论从护士门槛要求，还是服务对象，均希望他们提供技术含量更高的专业护理服务。” 章雅青教授建议，上海正制定详细方案时，也要综合考虑患者安全、医疗安全等，探索首批上门服务项目，严控风险。

入户护士的安全也是章雅青教授关注的。她谈及自己有学生在美国从事全科护士的工作，当地也有上门护理服务。其中，上门服务的收费是72美元/时，在医院的服务收入是36美金/时，但该学生极少上门服务，就是考虑人身安全问题。

对此，国家卫健委明确要求各地建立实施细则时要考虑护士人身安全，服务流程要全程留痕、可追溯，鼓励有条件的试点医疗机构为护士提供手机APP定位追踪系统，配置护理工作记录仪等。

政策突破、市场加盟，让新业态更好落地

章雅青还谈到，“网约护士”正规军能否落地，还涉及政策突围。现下，全职护士的执业点是在一家医疗机构里，家庭并非医疗机构，那么，“网约护士”的合法化开展就需要护士“多点执业”政策的突破与支撑。

与之相关还有一个问题，“网约护士”一旦放开，很可能涉及全职护士在非工作时间去上门服务，而现状是，目前大型医院的护士人手是非常紧缺的，“护士流失”，每每能牵动上海几大三甲医院护理部主任的心。章雅青直言，她的学生里，在三甲医院工作的护士们，晚上忙到九、十点才吃上一口晚饭的，并不稀奇。“在这种情况，如何盘活存量，如二级医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护理力量成为新课题。”她同时提醒，护士在全职工作之外“接单”，能否借鉴安全驾驶理念，在“接单”超过多少小时后必须强制休息，保障医疗安全，减少“疲劳护理”。

当然，价格也是网络热议、老百姓最为敏感的话题之一。记者登录某“网约护士”平台看到，一次上门输液收费189元，一次上门打针159元，服务时间写明20分钟……收费是否算高，各人感受不同。国家卫健委明确，试点地区应当结合实际供给需求，发挥市场议价机制，参照当地医疗服务价格收费标准，探索建立价格和相关支付保障机制。

潜在市场需求有多少、到底需要多少项目、价格又如何议定、在护理人员依旧紧缺的情况下如何盘活存量，这一系列问题都亟待各地依照本地特色来答题。值得注意的是，焦雅辉此前在媒体上指出，解决特殊人群的医疗护理问题，“互联网+护理服务”只是一种探索和补充，提供的是政策范围内“有限”服务。

换言之，这不是“一招鲜”地解决所有问题。面对老龄化时代的新需求，规范“网约护士”这种新业态的发展，期待市场力量的加盟。顾昊注意到，上海正全力推进“健康服务业50条”，其中涉及到全科诊所放开等内容，有利于进一步激活生产力，为老百姓提供更优质、多元的医疗服务。

作者：唐闻佳
编辑：储舒婷
责任编辑：许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