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高银飞，68岁，退休
整理：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房颖
去年底，我父母家的石库门旧居终于等来了动迁。在交房给动迁组之前，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特地回了趟老屋，整理家里剩下的东西，也算是对这个从小居住的地方的一种告别。房子里大部分的家具、衣物都是以前我父母的，已经好几十年，直接处理掉就行了， 唯独有一样“家什”让我有点舍不得扔——叠放在房间角落的两个大樟木箱。
说起这两个樟木箱，还要回溯到40多年前。当时，我哥哥在江西插队，上山伐木时，看到樟木不错，就买了一些，请人打造成樟木箱，通过火车托运回上海。
那时候，我母亲会把全家人的绒线衫放在樟木箱里，后来生活条件好了，绒线衫就变成了羊毛衫、羊绒衫。上海潮湿易生虫，母亲一直和我们说，衣服放在樟木箱里绝对不会蛀掉。据说樟木与生俱来的独特香气可以驱赶虫子，因此有防霉防蛀的功能。现在使用的樟脑丸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这么多年过去了，衣服真的一点也没有蛀！
用过樟木箱你就知道，它不仅比樟脑丸有用，而且本身就像是一件“艺术品”。我母亲家的樟木箱，由于年代久远，到处透着岁月的痕迹，就是现在流行的“做旧感”：咖啡色的箱体，金属锁扣都生锈了，八个角上有金属包角，左右两侧还有可供手抬的金属拉环。这些都还只是标配，考究一点的樟木箱还有精美的雕花。 直到现在打开箱子，仍有一股樟木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这个气味很容易把我带回到二三十岁的时光，回味起当时的酸甜苦辣。
老房子里的两个樟木箱中有一个是用老樟木做的，如今再也找不到这种木头了，我是真的舍不得扔呀！但樟木箱占地面积太大了，拿回家实在找不到它的容身之处。后来我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那个樟木箱用锯子锯成条块状，带回家放进衣柜，打开衣柜就能闻到它的香味。剩下的金属部件我也没有丢掉，收在一个袋子里，我觉得还是保存起来吧，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东西了。
父母旧居的两个樟木箱
其实，在上海人家里，樟木箱是常见的老物件。
阿姨家的樟木箱被表弟“挽救”了下来，现在放在他家客厅当茶几用，与木头沙发相配，有一点时空穿越的感觉；亲家家里也有个樟木箱，在新家卧室角落里放着，那是亲家母结婚时的嫁妆，女婿说里面藏着他母亲买的绒线，从他小的时候就说要织，到现在三十几岁了，还没有织成。
我们这代人对樟木箱是有特殊情结的。它是“保物箱”，也是“宝物箱”；不仅是衣物的防蛀剂，也是我们心头记忆的防蛀剂。我们经历过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免不了忆苦思甜，每当念旧时，就看看它，打开它，好像闻到了时间的味道……
亲家的樟木箱
拷机粮票假领头，铜吊煤炉大哥大…
这些充满记忆的东西
你家里还藏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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