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六年分分合合,一段求复合的跨国之旅却引来牢狱之灾……
去年5月,北京的郭女士和相恋六年的男友康某去新西兰旅游,在过海关时,男友称与她不识,随后郭小姐被遣返回国。去年10月8日,当郭女士再次飞回新西兰求复合时,却被康某拒绝见面,并遭到新西兰警方逮捕,被指控 “死亡威胁”罪,最高面临7年监禁。
案件经历三次开庭,仍迟迟没有进展,如今又遇到新冠疫情暴发,郭女士称身上的钱也花完了,回国的日子遥遥无期。对于远道而来求复合的郭女士,男友为何决绝地将其告上法庭?郭女士又是如何在异国他乡应对起诉的呢?
郭女士
>>相恋六年
期间多次分分合合
男友在陌陌上约女生出轨
郭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她跟男友康某谈了六年恋爱,期间也有分分合合。2013年,两人在一家证券公司相识,康某是部门的负责人,对她工作和生活上都特别关照,经常请她吃饭,下班还会送她回家。从没谈过恋爱的郭女士很是感动,很快就接受了康某的追求。
男友送郭女士的猫
“这是我的初恋,我上大学的时候特别胖,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大学毕业时,我减肥成功,才认识了康某。刚开始我们感情很好,因为之前没谈过恋爱,康某总是说我太黏他,并因此经常吵架,中间还多次闹分手,不过最后都会复合。后来,我发现他在陌陌上跟别的女生聊天还出轨,我们又因此闹分手。他向我保证会注销陌陌账号,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于是我又原谅了他。但这件事成为我们关系破裂的导火线,我开始变得没安全感,总是怀疑他,他玩王者荣耀时又跟别的女生聊天,我们又分分合合很多次”,郭女士说。
谈到对康某的感情,郭女士很无奈地表示:“这是我的初恋,我总是提分手但又离不开他,他就感觉吃定我似的,特别不把我当回事儿,认定我不会离开他。有一次半夜吵架,他甚至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自己走了。我们又分手,但我还是放不下他。他特别喜欢海贼王,我给他做海贼王的蛋糕,给他亲手织海贼王图案的围巾,他特别感动,我们又复合了。”
郭女士给男友做的海贼王蛋糕
>>遣返回国
飞机上争吵惹男友生气
过海关时男友坚称不认识她
2019年5月,康某要去新西兰,计划带上郭女士一起顺便旅行。据郭女士介绍,当时,康某将旅游签证转为留学签证,因雅思分不够要先读语言学校。读书期间,他还在他新西兰表姐家的公司帮忙。
郭女士说:“在飞机上,我们又因为他跟别的女生的事情吵了起来,他就很烦说我怎么老是这样,然后让我闭嘴,甚至还掐我脖子,飞机上的空乘人员都看到了。下飞机后,他还是特生气,在海关那儿大声说让我别跟着他,然后就自己过关走了。新西兰海关人员听到我们的对话,我们写的入境住址也是同一个,但康某却坚称不认识我,于是就没让我过关,新西兰海关把我遣返回国,乘坐下一班飞机立即回国。我一个女孩子,英语又不好,当时一个人在机场大哭。回国后,我特别生气,就给他发微信骂他,说实话骂得挺难听的,他就把我微信拉黑,我就发短信骂他。后来,我们就分手了。谁知道,这些发送的内容竟然让我面临一场牢狱之灾。”
>>新西兰求复合
雨中站两小时等来警察
男友称是其前雇主将其起诉
既然2019年5月已经分手,为何被遣返回国的郭女士会在新西兰被捕呢?郭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分手后,我们俩一个共同的朋友告诉我,康某向他打听我的近况,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觉得他还关心我,很感动就又心软了。我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于是,去年10月,我打算去新西兰找他复合,顺便再旅个游。康某的表姐夫投资移民新西兰,康某在帮他表姐夫做事,就一直住在他表姐家。10月18日,我去他表姐家里找他。他表姐家很有钱,住在有些偏远的豪宅区,我到了后,康某不愿意见我。当时在下大雨,我也没地方避雨,我就想在雨中站着等他,他会心软出来见我。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没等到康某,倒是等来了警察。附近的邻居看我一个女孩在雨中很可怜,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就报了警。警察到后,康某表姐出来说他们家不欢迎我,还让警方给我下了禁足令,让我不能靠近他们家。于是,心灰意冷的我就回到租住的地方。”
郭女士说,没想到第二天,两名新西兰女警又来到她租住的地方。因为她英语并不是很好,没有听懂两名女警说什么,就被逮捕了,“她们把我带上警车,没收了我的手机,说上面是证据,还要走了我的手机密码。在警察局,一名华裔男警察进来告诉我,我的前雇主康某报了警,说我发威胁信息给他。当时我就懵了,他是我前男友,不是我前雇主。但警察也听不进我的解释,就带我去录指纹拍照。然后,他们让我签署了保释书,没收了护照就让我走了,告诉我10月25日开庭,直到开庭,我都不知道自己被起诉了什么罪名。”
>>案件审理
男友称其到新西兰追杀他
警方至今未提供中文证据
郭女士表示,截至目前,已经过了6个月,案件已经开庭三次,但仍然没什么进展。她说:“去年10月25日,开庭的时候,我才拿到警察给的起诉书。当时我预约的翻译迟到了一个小时,我英语又不行,当时有一个华人律师帮我过了个堂。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于是我就申请了法律援助律师,是个新西兰洋律师。康某告诉警察,他是我的前雇主,我被解雇了,来新西兰追杀他。开庭的时候,法律援助律师一直要求警方披露我发的威胁康某的中文证据,但警方一直没披露,只在起诉书中写了英文的翻译,而中英存在语境的差异,翻译的可能不对,也不符合咱们中国人的说话习惯。我不知道为什么警方一直都没有提供中文的证据,我觉得可能他们提供了上下文,可能就根本就不是那个威胁的意思。”
起诉书上显示,郭女士被控死亡威胁罪
郭女士提供给华商报记者的起诉书中显示,郭女士被起诉的是死亡威胁罪,最高面临7年监禁。起诉书是全英文的,其中提到郭女士发给男友康某的威胁内容有:“如果你娶了别人,我让你全家跟我一起埋葬,我会杀了你关心的每一个人”“我已经活够了,我要和你以及你的家人一起死”“你最好不要成为我的敌人,否则我会杀你一百次”等等。
英文起诉书上的威胁信息内容
郭女士到底给康某发了什么内容呢?郭女士说:“我的手机被警察没收了,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也不记得具体发了什么内容了。当时真的很生气,鱼死网破等类似的话应该是发了,但是起诉书上的‘把你和你家人埋葬’ 等说法不可能有。法官也要求警方在4月17日前提供中文证据,但是警方还是没提供。目前,案件已经开庭三次,但都是走过场,问我认不认罪什么的,还没有到审判阶段,康某也没有出席,审理结束日期感觉是遥遥无期。”
>>绝望自杀
丢掉工作积蓄耗尽
父母到男友家求情被拒绝
护照被没收,郭女士回不了国,只好跟别人合租了一个单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生活很拮据。又遇到新冠疫情,案件审理延期,她的积蓄几乎耗尽。因为她是持旅游签证到的新西兰,也没法去找工作。国内的工作没了,家里的父母日夜担心,案件审理迟迟无进展,郭女士绝望中甚至选择了自杀,幸好被警察送到医院,最终被救。
郭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目前,我希望康某能够撤诉,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他,但是他不同意。康某作为警方的证人,如果最终庭审时不出庭指证我的话,这个案子就没事儿了。
春节期间,康某回国了,他跟他父母跟奶奶一起住。我父母提着礼物,专门去他家求情,但康某还是拒绝撤诉,他父母表示儿子大了不听他们的。而这期间,我一直都联系不上康某,他把我微信拉黑,也从不接我电话。我去求我们共同的朋友让帮我求求情,康某告诉他不要管我俩的事儿,让他们别理我。”
4月27日,华商报记者尝试联系郭女士男友未果。根据郭女士提供的联系方式,拨打康某的手机号码显示已停机,微信则显示不存在。郭女士表示,从康某的朋友处了解,其微信仍在用,可能通过隐私设置了无法搜索到该号码。
>>律师观点
案件撤诉可能性非常小
应要求对方提供所有证据
4月27日,新西兰及澳大利亚最高法庭出庭大律师、新西兰鸿鹄律师楼创始人胡弘律师告诉华商报记者,新西兰刑法第306条规定,死亡威胁罪最高刑法是七年徒刑。如果本案当中是以书面形式对受害者发起死亡威胁,甚至有致死的字眼,那这个要看具体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发出来这样的信息,然后信息又是以怎样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所以这些可能都是一些未来辩护的过程当中需要去进一步了解。当然,任何中文和英文的对照过程当中,都会有翻译或解读的不一样,或者当事人本身在什么样一个特定环境下去做的这样的一种发泄,或是不是他本人发出来的,这些都有待去解决。
“当事人郭女士说,她没有发出致死信息,只说了鱼死网破,所以这跟法庭起诉书上写出来的具体微信内容是完全不一致的,所以这一点是一个很大的问号”,胡弘律师说。
对于郭女士希望男方撤诉的意愿,胡弘律师告诉华商报记者:“案件目前已经进入公诉阶段,新西兰政府警察局代表政府来起诉这位女士,所以撤诉的可能性非常小。”
胡弘律师表示,类似案件可能会出现的辩护理由包括,有可能翻译的准确性或者是中英文对照的具体的文化差异,会导致误解或者翻译不准确。这位女士还有一个辩护理由,对新西兰的整个文化法律并不了解,那么说这话的意图本身并不是她要真实表达的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强调着“意图”。在英联邦及美国,任何一个刑事案件是否构成犯罪必须具备刑法二要素,即Mens Rea (犯罪意图)及Actus Reus (犯罪行为),所以未来这个案子本身辩护的理由都会针对这两个方面去找确凿的证据去反驳。
胡弘律师说:在整个案件过程中,郭女士和律师一直在找警方要这个威胁的原始证据,这是非常合理合法的,而且是她本身在法律上所具有的法律权利,要求对方提供所有的证据,在这个基础上,她再去决定自己认罪还是不认罪或做辩护的一些理由。如果现在目前所有证据还没有提供,就要耐心等待,直到提供以后才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
胡弘律师最后声明:“由于本案已经进入司法程序,我们首先声明本律师不对该案实质做出评价,但作为普法教育或对新西兰刑法知识进行相关探讨,以上观点仅以此为唯一目的,本律师不承担任何因此产生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