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有隐居的梦。少时读诗词,苏轼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想想就很美好。恩怨情仇也罢,爱恨离殇也好,统统都不要了。一个潇洒的转身,决绝地抛下过往一切归隐,从此江湖上只留下往日的传说。
图自央视纪录片《苏东坡》
长大后读张爱玲,那个性情古怪的女子在《天才梦》中说:“我怕上理发店,怕见客,怕给裁缝试衣裳……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年轻时的她不喜欢社交,不喜欢接待访客,大部分时间独自坐在书桌前写作,偶尔和仅有的好友约着出去喝咖啡。
张爱玲与上海常德公寓
在《公寓生活记趣》中,张爱玲写道:“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然而时代容不得她一直隐居在公寓里,后来因为爱情和生活,她辗转漂泊数地。为避免被人打扰,她从不接电话,也频频搬家。木心写文评价她的一生,说她是 “飘零的隐士”。
隐居的故事,古今中外都有,古人还将“隐”分了层级:“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对于普通人来讲,隐居是一种奢望,因为我们都有太多的放不下。今天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一个日本普通民众,却 在27岁时选择隐居屋久岛,独自生活了40年。
隐居在美丽的屋久岛
景色优美的屋久岛,于1993年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有 “海上阿尔卑斯” 之称。
动画《幽灵公主》剧照
宫崎骏的动画《幽灵公主》就是在这里取景的,幽灵公主骑在狼背上自由穿梭的场景,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动画《幽灵公主》剧照
黄渤导演的电影《一出好戏》,荒岛部分的取景也是在屋久岛。影片中的被风暴和海水围困的“末日孤岛”,神秘又绝美。
电影《一出好戏》剧照
屋久岛上有神秘的原始森林,海水、雨云、彩虹、7200岁的绳文杉,还有时而出没的原始野生动物,都构成了屋久岛独特的魅力。
这么美丽的屋久岛,如果在里面隐居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这位是菊池亨大叔,已经67岁了。从27岁开始在屋久岛森林居住,至今已经独自生活了40年。
这是他住的房子,看起来很简陋,却全部都是手工建造。墙壁是用400个瓶子堆砌而成的,他解释说因为普通墙壁会被白蚁侵蚀,所以就用了不会腐蚀的瓶子来筑墙。
这是房间内部,所有东西也都是自己做的。菊池亨说以前曾造过一个不错的房子,可惜被台风刮走了,他将刮走的东西捡回来,凑合建了这个房子。因为房子几乎不花钱,所以也叫 “0元房子”。
他自己种蔬菜,有青菜、茄子、豆角、花生,还有各种瓜类等等。
用最原始的柴火和灶台烧饭。
自己制作茶叶,采茶、制茶都是一个人完成。
肥皂也是自己制作的,用橄榄油和苛性苏达混合而成。
他很少生病,但有时会牙疼,就自己去森林里采把草药贴上。
他用的水是森林里的河水,排水道是之前岛民留下的。有时候台风带来的石头和树叶会堵住水渠,就需要去清洁水源。
他养了11只猫。有人问:“是因为寂寞吗?”他说:“才不是,猫吵得很,是因为老鼠多才养的。”
他每月领取30000日元(折合人民币约1900元)的养老金,会用于去超市购买些必需品。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非常辛苦,但是他已经过了40年。
菊池亨背后的故事
1952年,菊池亨出生于京都,他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公司。小时候,他的家里相当富裕,穿衣都非常讲究,在那个年代能天天穿皮鞋。
菊池亨童年时不喜欢说话,在人群中比较没存在感,亲戚们甚至觉得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虽然穿着高价衣服,但他的性格很内向。在小学时,他遭遇了严重的校园欺凌。他会习惯性地对人假笑,而这也成了后遗症,至今也没有改过来。
14岁的时候,菊池父亲的公司破产了,因此负债累累。每天都有黑社会的人来家里破坏,闹得人无法入睡。这也影响了家人之间的关系。菊池父亲向菊池奶奶借钱还款,奶奶每次问起钱的事情,父亲都会发火。后来,奶奶摔倒去世了。菊池亨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总是想:“这个家真的待不下去了。”
高中毕业后,菊池亨离开了家,先在旅馆打工,后来又到陶瓷店工作,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在京都独自生活就需要租公寓。房租很高,大概30万日元,为了租房就需要不断地存钱。住上了公寓,菊池亨却很迷茫 :“为什么我要为这种事劳神伤财呢?”
他感觉一切都是徒劳,工作是为了存钱,存钱是为了租房,周而复始,没有意义。他不想这样生活,想要去别的地方,想要过上不与人关联,也不被金钱束缚的生活。
后来,他听朋友说屋久岛有便宜的土地出卖,就用80万日元(约5.12万人民币)买下了现在居住的土地。那年,他27岁。那时候的屋久岛还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人去旅游,只是一座安静的小岛。但他很欢喜地搬了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不必要的人情世故,只有大自然。 他在其中生活,就像在水族馆中游泳的鱼,快乐而自由。
刚开始的时候,他靠着卖自己做的陶瓷维持生计,勤勤恳恳地搭房子,坚信之后的人生都会很幸福。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人,又被对方背叛。自那以后,他变得谁也不相信,和家人断绝了联系,也拒绝和岛民交流。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离开了集体的菊池亨,和节目组提及往事也忍不住流泪。有人问他是否会感到寂寞。他说也有寂寞的时候,最近他感受到了人的重要性。他有一个老式固话,只能接听,不能拨出。有次小时候的朋友打来电话,因为一直没有接到,朋友就很生气,对他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你的朋友。”
菊池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但也有想着他的人。
向往的生活与强大的内心
在屋久岛的森林里,这位日本老人,一生经历了很多辛苦,却也享受着他一直憧憬的自由生活。菊池亨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莫名让人有些心酸。
作为普通人,以后我去景区旅游时绝不会再轻易说:“我要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就好了”。一辈子太长,一个人太孤单,还是热热闹闹的烟火生活更适宜吧。归隐山林,需要有强大的内心,也需要很强的动手能力和坚实的经济基础。如果两者都没有,或许选个“中隐隐于市”也不错。一日三餐管饱,嬉笑打闹随心,以归隐的心态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细想也很美好。如果换作你,又会选择哪种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