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张新燕 梁嫣佳 航拍 张呈君 特约记者 张洪斌 后期 张泽红 江勇 实习生 魏克鹏
1996年12月27日,瑞虹新城动工典礼在上海市虹口区临平路天宝路口举行:瑞安房地产投资近5亿美元改造区内最大的虹镇、新港棚户区,成为上海市当年内最有影响的危房改造项目之一。
这是城市建设提升和改造浪潮下强有力的一波推进。旧改前的虹镇老街仍然烙印在很多上海本地人心中,这里曾是上海规模最大的旧城区之一,危棚简屋紧紧相连、用地功能混杂、卫生环境不佳、居住条件差,治安环境堪忧。经过20余年的开发,鳞次栉比的住宅及商业用地构筑起的综合性社区拔地而起,一场“新”与“旧”的交替,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刷新着都市生活的色彩。7期百万方住宅,50多万方商业轴,目前约6500户住家,19500余名住户与老虹口人一起为宜居社区的理念,重新构建起对“家”的全新印记。
2018年8月,航拍瑞虹社区远眺陆家嘴。 澎湃新闻记者 张呈君图
地点:瑞虹新城
采访对象:谢文艺/Louis 庄严 张颖韵
时间:2018年3月,5月4日,6月13日
澎湃新闻:什么时候搬到了瑞虹新城?对这里有什么样的了解?
谢文艺/Louis:我小时候是住在吴淞路那里,离现在住的瑞虹新城大概2公里左右的路程。我也是通过同学介绍,他因为那时已经搬到瑞虹新城了,他说这里的房子非常不错,品质非常高。我就在他的鼓励下,买了瑞虹新城二期的房子。当时2006年的1万5,对上海平均房价来说也是偏高的。因为高档小区比较少,瑞虹新城属于那个年代比较高品质的小区。当时其他的房价应该在七八千左右。
其实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算起来离虹镇老街不算特别远,所以偶尔会过来,对这里也有印象的。比如高中我记得在那边学过工,在一个职校,叫长白职校,学了一个星期的工,就觉得周围会比较乱一点。比如菜市场,一些平房,比较乱。虹镇老街当时出名的地方,就是说它也是一些地痞流氓聚集的地方,所以普通人是不太敢去接近那块地方,因为怕惹事生非。当然作为男孩子,有时好奇心也会去看看那些地方。大概才十几岁,印象不是特别的深刻。后来1997年瑞虹新城改造了这个区域,就相对来说已经规范规整了很多。
经过20余年的旧区改造,虹镇老街基本已被全新的综合性社区所覆盖。 澎湃新闻记者 张呈君 图
但我并不觉得它是一个糟糕的地区。因为每个地方都有它的文化,虹镇老街它的那个地痞流氓,可能就是成为了一种文化在里面。就像香港它也有波兰街、上海街,也是红灯区,或者黑社会聚集的地方。并不能说它就是一个不好的,或者它可能就是一个城市的记号,有一些社会比较低层的人士居住。
庄严:我原来是长在黄浦区的延安东路,1986年因为黄浦江建设隧道,碰到市政大动迁。当时觉得特别的开心,在我们上海黄浦江底下有隧道了。但是开心之余又感到特别的担忧,因为我原来居住的地段特别好,上班的时候就很便利。动迁的时候告诉我们去浦东或者去龙华,或者都是比较边远的地方。巧的是,1986年市政府有一个规划,如果单位跟自己居住地方比较远的,大家可以互相对换工作,或者调整房子。
当时我的孩子只有二十几个月,有很多不方便。我就试着给市政府、人大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情况。当时写这封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反对的,包括我先生都说,写这个信有用吗?千家万户都有各自的问题,会来解决吗?但当时我就说,一封信一张邮票4分钱,我写了三封信,只有1毛2分钱。我不要多一个平方,只是单位跟家能不能稍微近一些,就写了这些。特别感动的是什么呢?市政府接到我的信以后回复来了,市人大办公室给我回复,您的来信已经收到了,已经转到下面具体的单位,会来解决你的问题。现在想来真是不敢相信。真是感谢政府的关心。
80年代的曲阳新村。 图片来自网络
后来,我就分到了离单位还是比较方便的曲阳新村,特别满意。当时邓小平改革开放到的上海以后,第一站就来到了曲阳新村。整个曲阳氛围特别好,第一大学特别多,上外、同济都在曲阳附近。第二就是这里规划特别合理,不管是植被、还是居民的生活便利程度,在80年代的时候,真的已经很创新了。
后来孩子也大了,空间小了。搬到瑞虹也是一种机缘吧。是朋友之前彼此帮助,彼此分享信息带来的,算是“运气”吧。后来2004年,我也是抱着很好玩的心理,就参加了当时摇号,也是特别幸运,一摇我就中了23号。大家都说不得了,你中了大奖了。最后房子挑了以后,我也是得到了一套又便宜又好的房子。当时的房子是全装修全配,122平方米,125万,真的特别开心。
张颖韵:我们是在一年前搬到的瑞虹新城来的,现在住在三期。当时我们的小孩就出生大概一年多,就觉得原来那房子可能不太够住,就想搬一个比较大的地方。我先生是在陆家嘴工作,所以也想说如果搬到新的地方,希望离公司稍微近一点。再加上他是老虹口人,在虹口出生,所以他就基本上锁定在虹口这片区。因为瑞虹是热门的楼盘,在虹口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关于虹镇老街,我先生跟我讲过,说是之前虹镇老街在上海是比较知名的棚户区,对虹口人来说,瑞安做出这样的一个举动,大片都拿下来,做一个20多年这样的改造,从虹口人内心来说,都是觉得很有改进,或者说内心还是觉得有点自豪的那种情感在里面。他会觉得现在的感觉让他惊讶,跟他小时候、跟我婆婆以前的记忆真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2018年6月,张颖韵和孩子在小区内的游乐设施玩耍。 张新燕图
像现在周末的话,有演出,有的时候我也会约同事过来一块看,或者跟我先生一块儿去。每周都有,精神文化生活还是挺丰富,艺术展览也挺多的,这个是我当时比较看重的。我先生觉得离他上班比较近,我可能更看重这边文娱活动比较丰富。
澎湃新闻:说说才到这里的感受如何?
庄严:我(2004年)搬到这边(瑞虹新城)来以后,我觉得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二期的阳台。二期的整个房子它是半圆形的。一栋楼对着花园,像住在花园里一样,心情大好。另外我们楼里面的电梯,边上那扇门直接能通到地铁和超市。很多人都不理解,怎么超市跟地铁能跟居住的房子在一起?我经常也带着朋友们来看,电梯门的边上一扇门拉开,楼梯下去,通过长廊就可以到达那个地铁跟超市,真的太完美了。可以说有时候雨天都不用带伞的,能走到各个区域。只要有地铁相连的地方,我们都能到达。真的,这个理念从2004年到现在,现在是2018年了,十多年了,还是不落伍,真的特别好,生活的便利、便捷。
2018年5月,庄严在悦庭会所。 张洪斌 图
张颖韵:之前也住过一些老的社区,老的社区周边的日常生活配套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这里呢,可能会更加注重的是一些表演,注重一些艺术、音乐这些元素,使整个社区一直都很有活力,而且是持续地注入一些新的元素进来。可能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在改变你的思维和模式,以及对待生活的这个看法。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会比较容易注意到一点,可能因为香港的这个背景,开发商瑞安比较早的接触到像西方对于艺术在公众领域的看法。现在其实有越来越多的地产,也在试着慢慢加入一些艺术的元素。包括我们整个城市也是。这个地方区别于其他地方的核心元素在哪里,本身精神内涵如何给挖掘出来,可能就是需要通过一些艺术文化的东西来体现。
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因为我比较喜欢艺术,瑞安经常会举行一些不错的活动。包括月亮湾还有像摩登天空这些,我和我先生喜欢那些乐队,有时候在那边演出,我们就会一起去看。
澎湃新闻:改革开放40年,你应该说算一个幸运者。在这中间,你有没有感受到,和你父母这代比他们的艰苦和你现在的奋斗有什么样的区别和共同点?
谢文艺/Louis:工作生活呢,还是要从我父母说起来,91年爸妈移民香港做生意之前,他们都是在单位工作,因为是计划经济么,工资都是一样的,每个月可能有36块。改革开放以后,就变成市场经济,然后机缘巧合正好家里也有海外关系,爸妈就移民香港开业然后做转口贸易。当时因为中国还没有加入WTO,所以所有的一些进出口贸易都要通过香港这个第三方去完成,我记得家里面当时在上海外滩的和平饭店有办事处,然后小时候非常开心就是放学以后,爸妈回来接我去和平饭店洗个澡啊,吃个饭啊,那个回忆是比较深刻的。到2000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这部分生意慢慢会减少,一些新型产业就出来,像电商啊,互联网金融啊,一些非常传统行业已经开始滑坡。
我正好大学毕业,在新加坡的一个国际学校念的是时装营销与管理和工商管理双学位,毕业以后在奢侈品集团做公关市场,当时是07年左右。从那时候开始电商行业火爆起来,然后我就自己成立了公司,在阿里巴巴旗下入驻企业做了有10年生意。
2018年4月,谢文艺在小区会所处理工作。 张洪斌 图
父母他们经历的改革开放初期,通过一些比如说倒卖牛仔裤,倒卖国库券是可以赚一笔钱,但是我个人的发展来讲,随着科技的发展,我面对的可能不再只是一个社区,固定的这些人流,当你做了电商你面对就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一个市场,那个机会或者说那个生意销量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电商就是可以让你把你的生意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你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人,这个就是电商所带给我们的优势。
我觉得就是从03年到13年是黄金期,我没有完全地吃到这个果实,我只吃到一半。07年开始也为时不晚,算我抓住最后几年的尾巴,然后赚了第一桶金,我就买了瑞虹的房子,也是通过这第一桶金去完成了一个首期。所以说我创业是在瑞虹二期的时候就在创业,然后四期是我之后准备做婚房又买的。我觉得这里风水不错。在这边住了十几年,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澎湃新闻:相对来讲,瑞虹新城的住户构成会比之前的小区更多元,这里的人情味会有什么区别么?
谢文艺/Louis:我刚刚搬到二期的时候,因为有网球场、乒乓球房,我们就会组织小区的一些邻居打打网球、打打乒乓球啊,在二期屋顶还有个烧烤活动,并且还会出去唱唱歌什么的,就像个大家庭一样的,邻里之间关系非常的好。现在和其他几期的邻居还会有赛制的足球比赛,类似的社区活动非常的丰富。这里整体社区文化就是比较亲和友善,比如服务上,工作人员会帮你留电梯门,或者外面大堂的门也好,虽然是个小的细节,但做得很不错。这里其实算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一个小区,从97年就建起来。当时电视节目《智力大冲浪》有个栏目叫“七八七八奖平方”,就从那时候开始这个楼盘已经在上海非常有名了,他电视里也经常会播放一些信息什么的,很多过来的人都是慕名而来,大家都是为了这个社区的一个整体的互动性。这个传统到现在还保留着吧。
2018年4月,谢文艺在小区会所和邻居们切磋球艺。 张洪斌图
庄严:瑞虹社区里实际汇集了几十个国家的外国住户,刚开始搬到瑞虹来的时候,当我们进入电梯的时候,老外他都会跟我们打招呼,你好。我们中国人比较腼腆,一般就低着个头。但时间长了,第一个人跟你打招呼,以后两个、三个、五个、十个,每天都会碰到。慢慢地我们也学着你好,对吧?这样以后慢慢地我们的距离就拉近了。
瑞虹的规划会让你有停留下来的空间,就在这个时候,经常大家都会跟我讲碰到什么事,那个将来政府能不能做的更好。其实这是最最接地气的方式。这对我做人大代表很重要。
2018年5月,庄严穿过小区回家。 张洪斌 图
澎湃新闻:对这个区域不断发展变化的感受?
谢文艺/Loui:我在瑞虹住了12年,但是我是看着从棚户区慢慢转变成一个高大上的、综合性的生活社区,从打地基开始到现在成型的一整个过程。这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方向,一个从一个生活品质低的层面向生活品质高的转变的一个过程。
庄严:因为40年之前,我们感受到了居住的狭窄,我们生活的不便利,交通的不便利。很多艺术的东西,你根本没法想象的。但是到现在为止,艺术、生活,美好的空间就在我们身边了。居住在这边,我就觉得人文环境变了,可能我们的观念也在变。现在觉得好便利,有朋友来了,三五知己,下边喝个咖啡或者喝个茶,就很便利,不用在家里忙碌烧茶递水。现在我们就觉得这个生活很好,很悠闲。在悦庭会所的边上,老房子还是没有完全拆掉,真感慨万千,那是当时城市的记忆。
2012年7月,虹镇老街动迁安置工作稳步推进。 瑞安中国供图
张颖韵:举个例子来说,大家可能都会知道说芝加哥有一个大的这个雕塑叫Cloud gate(云门),这是芝加哥的一大标志性设计。很多人一看这个雕塑,就知道这是芝加哥。其实很多开发商也好,我们的政府也好,大家也都在想说,是不是会有这样一个能让人凝聚精神的艺术品出现在一些公共场所。人们共同回忆的一些艺术品伫立在里边,用现代的语言去体现它,让大家看到之后就对这个街区本身的特色会有一些回忆。
也许作为参考,这些东西可能可以出现在我们这个瑞虹新城的某一个地方,作为它一种精神的象征,是一个时代精神的凝聚,又进行了一些蜕变。比如是一些图片展览,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对过去街区和曾代表的文化更加直观的一种感受方式。
2018年6月,张颖韵在瑞虹新城月亮湾商场前的公共艺术雕塑前留影。 张洪斌 图
责任编辑:高剑平
校对: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