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夜,耳闻虫盒里传出丝丝的蚊吟般鸣叫,恍惚间听到春天渐近的脚步声。

养虫记趣-LMLPHP

半枯黄草丛传来丝丝低吟,如丝弦,虽不脆亮,却绵绵悠长。脚步声传来,吟唱也戛然而止。稍息,又丝丝低吟起来。几次三番,我心痒难搔,拿只装过坚果的大口塑料罐,猫着腰,走近那片草丛,谛听一会儿,用木片拨动几下,只见一只草蛉跳了出来,跳到脚边的水泥走道上,我双手合拢去捕捉,然后将米粒大虫儿放进空塑料罐里。如此动作,先后捉了数只,再拔一小撮半枯青草,塞进罐里,给它们做窝。

我素喜饲鸟养虫,虽不痴迷,乐此不疲也有数十载。年少时去海门外婆家度暑假,就去捉蝈蝈和纺织娘。那时小县城院落多,宅院的丝瓜藤、扁豆架,竹篱笆牵牛花间,一到天黑,伴着皎月当空、星星闪烁,纺织娘吱吱弹唱,蝈蝈更是放开歌喉。沙地蝈蝈土名颇具诗意,叫转扇童子,特别胆怯,白天不吭声,只有晚上叫得欢。叫声也怪,不似北方蝈蝈唧唧声充盈于耳,而是咯咯咯像是田鸡叫。我拿手电一照,手到擒来,养在高梁秸秆笼里,饲以丝瓜花、南瓜花,将笼子挂在屋檐下,伴我度过一个个温馨的夏夜。有时我也会从桃树和枇杷树上捕捉金乌虫,用细线系着,牵在手里,让虫儿绕着圈子嗡嗡乱飞,我也跟着乱转。玩累了,手一松,瞅着飞翔的虫儿,像拖着根长尾巴,乐不可支。其实这是顽童的恶作剧,当时不懂,只觉得玩得开心。

走上工作岗位后,回乡机会少了。初夏时节,听见街头蝈蝈合唱的喧闹,我总会从小贩手里买上一二只翠玉或铁灰。铁灰个头大,叫声浑厚洪亮。翠玉善鸣,音质脆亮,活得也长。我养过一只翠玉,先饲以毛豆、面包虫,后喂梨和香蕉,养到十一月底才息口。夏蝈鸣到深秋是不多见的。养了蝈蝈,又开始养黄蛉。大黄蛉鸣声悦耳,如珠落玉盘。藏掖胸口,更有清幽之感,仿佛山野里吹来的风,令人宁静。有一年我在城隍庙西侧旧校场路边,从一位来自黄山的虫贩那里买到两只大黄蛉,鸣声时而悠扬似长笛,时而如急雨骤下,时而又摇铃般富有节奏,竟有三种叫法。可惜,我再没有见到这种虫中精品。大黄蛉与夏蝈一样,深秋后存活甚少。我开始养小黄蛉。小黄蛉比草蛉还小,耐寒,可以数只混养在一起。寒冬之夜,耳闻虫盒里传出丝丝的蚊吟般鸣叫,恍惚间听到春天渐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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