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晚年有个心愿,要我写本关于家乡的书。我知道了母亲的愿望,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落笔。
那天,83岁的老母突然昏倒,进了医院抢救,说是急性心肌梗死。这下把我们子女急坏了,医生总算把老母从死亡中拉了回来,母亲醒来却平静地对我们说:“没事胆要小,有事胆要大,不必紧张。人老了,这是自然规律。”
之后,我常去医院看她,陪她说话聊天。那次,母亲又重提要我写书的事。她觉得晚年能赶上好时代、享受快乐生活,这是她的福气。母亲乐观、宁静、豁达、知足,她出身书香门第,也念过不少书,她跟我说:“乡下的许多故事很精彩,不少人写过乡下,但这些都是外乡人写的,你是族内人,是否花点精力,写本与众不同的家乡书?”母亲的话,让我觉得应该做这件事,了却她的心愿。我虽然没动笔写书,事实上我已经悄悄地做了不少案头工作。
母亲是我重点采访对象。当然我不会一本正经地采访,更多的是和她闲聊,从中汲取我要的资料。
每次与母亲聊天都很愉快。她深情地述说着大半辈子的趣事:从过世的外婆年轻时的事说起,到她与父亲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结婚时的排场……历历在目,讲得高兴时,母亲竟然手舞足蹈,放声大笑。当然人生也有悲事,母亲在回忆日本鬼子入侵我家乡,犯下滔天罪行时怒火冲天,有时亦伤心得泪水止不住稀里哗啦往下流。乡下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地方,有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结合我案头上丰富多彩、栩栩如生的资料,写家乡书的雏形基本形成。
母来是位善良、贤惠、能干为我们子女操劳了一辈子的传统女人。她为子女的成长焦虑过、生气过,但她从没打骂过我们,更多的是爱护、鼓励、慈祥、教育……她也从来不用自己的意志去塑造孩子,只要求我们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学会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这也是我写书的动力。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当85岁的老母捧上儿子写的新书,她笑了,她笑得是多么甜美,因为母亲的愿望终于实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