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1日闭环管理至今，不知不觉已过去整整一周时间。
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徐汇院区）的大门，从未像现在这般寂寞。如今这扇大门，更是个忠诚的卫士，铁面守护着门内外的边界。门外，是焦虑的病人家属、忧心的医护亲人和关心医院情况的每位上海市民；门内，是经历过不安、恐慌和无措，如今团结在一个“战壕”的“一家人”。
图说：1月21日，肿瘤医院门口贴出了停诊公告 记者 郜阳 摄
封闭的医院有比平常更多的琐事。肿瘤医院护理部主任陆箴琦和同事们“解锁”了很多新技能：送餐员、清洁员、心理疏导员……安排完下午的工作，她抽出短暂的时间，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七天的高强度工作让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惫，不过言语中也透出藏不住的坚定和果敢。
意外
“我院在对外包后勤保障人员开展例行新冠肺炎核酸检测中发现一人检测结果可疑……”1月20日，这则情况通报，似晴空霹雳，划破了冬日上海宁静的夜。
“战疫”从那刻打响。“做好留院病人及家属的告知工作，配合疾控小分队开展全院核酸采样。”这是陆箴琦接到的第一条指令，清晰，却并不简单。采样位置要选在空旷处、出入口不能对冲、所有人员要避免拥挤有序检测……问题被一个个抛在台面上，又被逐一解决。采样点需要大量桌子，每个科室紧急抽调两台治疗车，并配齐了所需物资。
那晚，很多人彻夜未眠。陆箴琦记得，待所有人做完核酸检测，已是翌日凌晨5时。白衣战士来回奔波，也是最有效的安抚剂。对于“意外”撞上封闭管理的门诊患者，医院除了做好登记和解释外，还贴心地准备了水和干粮，大家也从猝不及防中缓过劲来，平静面对。
“命令来得突然，但家人是我们永远的后盾。”每个人恨不得多长双手脚，根本没时间为隔离准备个人物品。陆箴琦给女儿的微信也只交代了三言两语，可收到行李箱的那一刻，阵阵暖意涌上心头——小姑娘对妈妈的生活习惯观察得很细致，备齐了她日常生活中所需的物品，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妈妈加油。“家人的支持和宽慰，是我们一线医务人员持续战斗的勇气和动力来源。”
突如其来的闭环管理，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各种不便。为了最大程度减少交叉感染，病房也在20日起实行封闭管理——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一亩三分地”里活动。这样一来，更多的工作交到了医护人员的手中。“比如餐食的配送都是无接触的。配餐只送到病房门外，由护士分送到各个病房。”陆箴琦说，“这些工作以前有专人负责，而现在都是护士在开展正常医疗服务的前提下承担了下来。”
图说：全员核酸检测已开展了数轮 王广兆 摄
隔天就要开展一次的全员核酸检测，成了护理部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之一。26日当天，采样也由只做口咽拭子扩展为两侧鼻咽拭子加上口咽拭子，工作量大大提升。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核酸检测，也需要护士付出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细心。“由护理部和检验科组成的采样小分队分成了两个组，一组负责病区采样，另一组则在医院指定区域负责外围和通勤人员的采样。”到今天，全院核酸检测的方案改了又改，已经来到了5.0版。
陪伴
“我在病区中蛮好，侬放心！护士伊拉把自己的‘养乐多’省给我吃。”ICU病房里，64岁的季先生通过视频向屏幕那头的家人报平安。这天，他提出想喝养乐多，有护士得知后从休息室冰箱里拿来了自己的“补给”。ICU病区护士长顾婷说，院区封闭管理后，护士们便一一向每位患者征询生活需求。在向院部汇总的同时，大家拿出自己的“家当”，将新鲜可口的水果和小点心送到患者的床榻边。
图说：季先生在白板上写字向医生护士致谢
同样的故事还发生在医院25病区。有位患者经多次放化疗之后，出现了严重放疗反应，喉咙中有明显的“灼烧感”，持续发烧并且情绪波动较大，多次表示难以坚持继续治疗。病区护士将自己的酸奶放进冰箱冷冻，省下来给这位小患者，帮她缓解不适感。“我生病时也非常难受，但不能因为一点不适感就放弃了。你看，我们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为你加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继续努力，相约今年春天去看顾村公园樱花。”病区护士长黄喆安抚道。
肿瘤医院是专科医院，对于一些糖尿病、高血压类药物品种的储备并不像综合医院那般富足。封闭管理后的第二天，合并基础性疾病患者的常规用药需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很快，医务部就制定了自备药配送流程，护士们分头行动，收集起了病人的用药需求。“这些需求会由医生评估，确有需要的，我们通过药剂科采购落实。”陆箴琦介绍。
刚开始封闭管理那会儿，焦虑、无措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医护人员的温暖则像一道光，冲破阴霾。“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也有家庭，也有家人，孩子需要照顾，但是她们还是毅然决定冲到抗疫第一线！”25病区的心语角上，悄然贴上了一封患者家属写给护士的感谢信。病房里，家属要来消毒纸巾，“包干”下每日四次的消毒工作；也有人时刻提醒大家戴好口罩……
图说：25病区的心语角上贴上了一封患者家属写来的感谢信
隔离在病房中的患者和家属难免有些负面情绪，医院社工部联手护理部，打造了一条“寻找、发现、干预”的闭环。有位患者经过评估有抑郁倾向，病区护士第一时间收到了反馈。由于目前病人无法接触到心理医生，护士主动承担起开导的责任，鼓励他用乐观积极的心态度过这段“隔离期”。
同样有心理疏导需求的，还有白衣战士们。“在这个特殊时期，体力上的消耗对我们的影响还不是最大的，心理上发生的变化更要关注。”陆箴琦说。刘倩和罗玲的“战斗”岗位在ICU病房，她俩去年两度进入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参与新冠肺炎患者救治，两人在下班后，主动组织科室医生护士锻炼身体，并在空闲时开展娱乐活动来减轻焦虑。“没想到疫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医院，因为经历过，所以我们比其他护士更淡定，更加能从容应对，我们也把自己在隔离时的心理疏导方法分享给科室姐妹。”
希望
生和死，是这里无法绕开的话题。肿瘤医院的安宁疗护病房收治了多位晚期重症患者。阴阳两隔本就是巨大的伤痛，特殊时期无法与家人告别、遗憾离开更让人悲从中来。遇到这个时候，护士除了协助做好遗体护理，还要陪在家属身边开展哀伤辅导。“封闭管理后给我们安排了一处隔离酒店，条件自然要比医院好不少，不过名额有限。但遇到病人不幸离世的家属，我们也会安排他们优先入住，在酒店度过之后的隔离时间。”陆箴琦说。
努力和希望，也是这里每时每刻发生的。1月25日下午，参加临床实验的乳腺癌患者张阿姨成功入组用药。这是肿瘤医院徐汇院区启动“闭环管理”后开展的首例临床试验患者用药，同时，也是该院新开启的一项临床试验首例受试者。“我们了解到张阿姨强烈的入组治疗意愿，及时向疫情管控小组、学科专家反馈沟通，尝试寻找解决办法。”肿瘤医院副院长、药物临床试验机构主任吴炅教授表示，“经过充分考量和评估后，医院决定在疫情严密防控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为张阿姨完成首次入组用药。”同日，还有3位入组其他临床试验、滞留徐汇院区的肿瘤患者完成用药。
最困难的工作，最辛苦的岗位，党员先上。消杀工作、发热病人的核酸检测，党员冲在了最前面，而当分配去隔离酒店休息的名额时，党员又悄悄躲在了最后。监护室朱彪教授带领着他的重症团队，全员一直留守在医院，无一人去通勤酒店。“医院需要我，病人需要我，我的团队需要我，我会带领我的团队坚守到打赢这场疫情防控战最终胜利那一刻！”他说。
图说：医护人员穿上隔离衣忙碌着
“年轻的护士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她们也会恐惧，晚上也会哭鼻子。”谈起年轻人的表现，陆箴琦也不“护短”，但陆主任还是要为95后的表现竖起大拇指。刚刚封闭管理那会儿，难免遇上有“小情绪”的病人或家属，说话有点刺耳，大家把委屈咽到肚子里，展现在病人面前的，是坚强。“一开始分饭的时候可能分量不够，护士就把自己的省下来留给病人；每天收集病人和家属的生活需求，及时上报医院生活保障组，在第一时间尽量满足遇上病人的各种要求，既使护士们受点委屈，她们也都无怨言，只要他们服从封闭管理不出病房。”陆箴琦说。
刚刚过去的七天，有过忙乱，但很快恢复了有序。现在大家要思考的，是在封闭管理下逐渐恢复医疗服务。“对于住院病人的放疗工作，我们根据治疗方案在22日起已有序开展，接下来，医院还会分阶段考虑手术患者的手术需求。”陆箴琦说，但她强调，会做好完善的流程设置，并报送指挥部同意后进行。
家人发来了视频请求，陆箴琦尽管按了同意，但仍没停下手里的活儿。“不和你聊了，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家人“识趣”地结束了刚开始的对话。心疼，但更多的是理解，大家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大家都能过个祥和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