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解渴与品茗,都需要水,但对水的要求则大相径庭,这是我读了许多书后才知道的。
我年幼时喝水纯属解渴。那时还无可乐之类软饮料,即使汽水,也非多数孩子所能享用。下午放学后,必和小伙伴在外玩耍。直到日落西山,饥肠辘辘,口燥唇干时,才背着书包回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捧起茶几上的大茶壶喝个畅快。这是名副其实的“牛饮”。
当上语文老师后,同办公室的老教师多半爱喝龙井、毛峰、碧螺春之类好茶。看到他们杯子里碧绿清澈的茶水,嫩叶一根根竖着,然后慢慢下沉,再闻到那缕缕清香,引起了我对饮茶的欲望,逐渐养成了品茗的习惯。
说到品茗,我最神往的是《红楼梦》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妙玉捧与贾母的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和成窑五彩小盖盅是我辈从未见过的茶具,再用上茶叶“老君眉”和旧年蠲的雨水,读之不禁有口舌生津、齿颊留香之感。至于妙玉在蟠香寺收的梅花上的雪,收藏于鬼脸青花瓮中埋于地下,五年后与宝黛等开饮的清淳之水,更是闻所未闻。读到此处,正套得上“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样的诗句了。
无独有偶。读沈复《浮生六记》的卷二末段,就有一段描述陈芸用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妙玉与芸娘的沏茶品茗,真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古至今,许多文人雅士乐于此道,精于此道,不仅有品茗的雅趣,更是追求清幽的生活境界和脱俗的精神境界。
刘鹗的《老残游记》第九回“一客吟诗负手面壁,三人品茗促膝谈心”,也写及品茗,虽和妙玉芸娘不可同日而语,但也足以使人心向往之。子平端起茶碗刚喝一口,就感到“清爽异常,咽下喉去,觉得一直清到胃脘里。那舌根左右,津液汩汩价翻上来,又香又甜,连喝两口,似乎那香气又从口中反窜到鼻子上去,说不出来的好受。”问及这是什么茶叶?则答曰:“茶叶也不出奇,不过本山上出的野茶,所以味是厚的。却亏了这水,是汲的东山顶上的泉。泉水的味,愈高愈美。又是用松花作柴,沙瓶煎的。”说来似甚简单,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梁实秋讲究饮食文化是出了名的。他忆及六安茶,听他娓娓道来,闻之如同饮之。他在《喝茶》一文中写道“有朋自六安来,贻我瓜片少许,叶大而绿,饮之有荒野的气息扑鼻。”这是何等的气息与情趣!他写到洞庭的君山茶,寥寥几笔,如闻其香,如见其形:“舟泊岳阳楼下,购得君山茶一盒。沸水沏之,每片茶叶均如针状直立漂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味品清香不俗。”读到此处,已垂涎三尺!
从提高生活质量和生活情趣的角度,讲究饮茶质量,研究发扬传统的茶文化,是我中华文化元素之一,值得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