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这个题目,是受“两地书”一语的启发。本文所指两地,一地是上海,另一地为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至于锅嘛,就是普通的炒菜锅。只是在春节里掌勺的,分别是相距遥远,彼此根本沾不到对方炒菜锅边的我妻子和在西班牙留学的儿子。众所周知,“两地书”以文字为载体,藉以传递出书写者想要表达的信息或情感。“两地锅”亦然,虽然它无法煮字寄情传意,但以锅里特定的食材和菜肴或食品为载体,同样可以传达出烹饪者的某种信息和内心情感。这就要说到儿子赴欧洲留学多年,每逢春节,我和妻子对儿子胜于平时的牵肠挂肚,以及此时此刻儿子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上海和亲人魂牵梦萦的思念。
儿子留学西班牙的最初几年,一则由于时差原因,再则怕影响他的学业和生活,我和妻子基本上每星期和他视频交流一次。春节时,儿子考虑到寒假时间过紧,或忙于其他事情,都没能回国和我们团聚,更别说一起吃顿年夜饭了。即使后来他两年回国一次和我们相聚,也都是在暑假期间。都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所以每当新春浓浓的年味气息扑面而来时,我和妻子思念儿子,以及儿子想念家乡亲人,都再自然不过。而在关切的具体内容中,当然离不开一个吃字——此时我和妻子更关心儿子都为他自己准备了些什么过年食品。儿子留学前不会做菜,出国后,在他母亲间或的视频指导和他通过网上自学,学会了不少。由于他母亲经常提醒他要少荤多素,所以他不时还会发挥想象,在租住屋里对菜品进行改良。比如说炖鸡汤时,他会把牛油果、洋葱、奶油用搅拌器打成酱汁与鸡汤混在一起,就是借鉴墨西哥的一种传统汤类做法。这些菜品,既有“妈妈的味道”,又有儿子的创意;常常在热气腾腾的菜品出锅时,儿子还会不无小小得意地在视频里让我们一起“分享”。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儿子如今还学会了做各种家乡点心。提起这一点,儿子说同在西班牙留学的女朋友对他的指导可谓功不可没。因为欧洲很多住房都带有烤箱,所以在面点制作方面增加了很多的可能性。中秋节那天,儿子和女友一起烤了好几炉月饼分送给中外同学分享,也于不经意间传播了中国饮食文化。如今这些点心差不多已成为儿子在春节里的“保留食品”。印象中出自他那只锅中的新鲜点心就有生煎包、小笼包、煎饺、春卷、韭菜盒子……这些家乡点心满溢着浓烈的中国年饮食文化的元素,也溢出儿子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的思乡情、思亲情。
记得是前年春节吧,儿子隔着视频说,“等我毕业后回来,会让你们品尝我做的美食”。那年儿子已本科毕业,正在读研究生。于是我和妻子便翘盼着他回国团聚。始料不及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一下子影响了他的行程。尤其是去年夏天他硕士毕业后,本可学成归来一家人团聚的,不料又一波严重疫情袭来,再一次中断了他的回国计划,也再一次稽延了我们和儿子期盼着的今年相约的年夜饭。好在我们还能通过视频,“分享”“两地锅”里的春节美食,如妻子出锅的春节菜肴就有清蒸鳗鱼、炒素什锦、糖醋小排骨、土豆咖喱牛肉汤,简单有风味,都是儿子在家时的最爱。在我们眼中,“两地锅”中的菜肴见了就如同“吃”了;“吃”了就如同“团圆”了。于是,我和妻子与在异国他乡的儿子同时端起“两地锅”作碰杯状“碰锅”,互致春节问候!(陆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