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8年前从英国留学回来,我看她独立办事能力比大学毕业时大有长进,于是和女儿进行了一次“谈判”:今后爸爸对你所有的要求都是建议,而不是命令。
谈判一般定义于军事、商业、处理社会危机中的沟通方式。时至今日,谈判已融入社会的方方面面,已作为解决与老板,与同事,与亲友所发生冲突争议的通用方式。
随着新生代家长民主尊重意识的增强,谈判已融入到家庭生活中。
“宝宝,你明天的晚餐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准备。”这是祖辈与孙辈的“谈判”。
“宝宝,动作快点好不好?你去幼儿园要迟到了,妈妈上班也会迟到,要被老板扣工资的。”这是妈妈与儿子的“谈判”。
“今年暑假你集中精力考教授职称,外孙女放我们家,我们来带。”这是父亲与女儿的“谈判”。
在充斥专制和暴力的家庭,父亲拥有对孩子的绝对权利,母亲负责执行父亲的决定。夫妻之间,父亲母亲与儿女之间,不会用“谈判”这个词。“你立刻给我去睡觉,再不睡觉,我就打你屁股!”父亲给儿子下达的是命令,没有谈判的余地。
在充满溺爱的家庭中,祖辈或父母往往是未谈先败者。“外婆,我要边看电视边吃饭,你喂我吃饭好不好?”外婆一答应,那就是谈判的失败者,成为孩子不健康饮食习惯的支持者。
我曾经采访过一个行将被枪决的死刑犯。他有一段追悔语,令我感到震撼:我在儿童期走路摔跤,母亲总哄我说,那是石头不对,那是路铺得不平;我上学时,学习成绩不好,母亲总指责老师教得不好;长大后,有一次我捡到一个钱包,钱包里有2000多元现金。母亲对我说,你不知道失主是谁?就不要交到派出所去了——不知不觉无形之中我就走上了犯罪道路。
世界上有个叫洛朗的谈判专家。他曾在1998年至2004年之间,担任过法国特种部队的战略谈判专家。他曾致力于世界上最艰难、最冒险的谈判。他曾面对扬言要用煤气罐炸掉自己房子的疯子谈判;他曾走进瓜拉尼丛林深处,和当地叛乱分子就释放人质问题进行过磋商;他曾身陷两个敌对群体冲突之间,说服一个土著村部落,允许人道主义运输车队通行-----然而,这位洛朗先生说,就谈判的复杂性和巨大的压力和孤独感来说,与我每天在家里面临的种种生活问题的“谈判”相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因为洛朗面对的谈判对手是4个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他既要引导他们的正确行为方式,又要尊重孩子幼稚的话语权,他要在两者之间艰难地走平衡木。
最近,女儿自豪地告诉我,她和外婆,与外孙女有过两次“谈判”,而且都输了,输得心悦诚服。
一次,女儿去花店买花,见有薰衣草种子买,想买,外孙女在一旁听到了,煞是高兴,怂恿妈妈买。但店主告诉女儿,薰衣草种子只能在春天播撒,现在已是冬天了。无奈,女儿和外孙女怏怏地走出店门。在店门口,外孙女突然灵机一动:妈妈,我们是否先把薰衣草种子买回家,让它们在家里过冬。到了春天,我和你一起把它们播撒到泥土里去,省得再到花店来跑一趟。女儿被外孙女说服了,回头到店里买了薰衣草种子。外孙女觉得妈妈采纳了她的意见,很自豪。
还有一次,外婆从幼儿园接外孙女回来。沿途,外孙女看到红的绿的金黄色的落叶满地都是,煞是喜欢,挑选了许多,说要带回去做贴画。“外婆,你说这些落叶会变成什么?”“融化到泥土里去,变成树的营养物质。春天,树又长出新的叶片。”“不对,它们会变成蝴蝶的营养菜,有蝴蝶的春天才是春天。”一场“谈判”又开始了。
到了家里。外婆要帮助外孙女完成树叶贴画。外孙女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外婆:你帮我贴,到底是你的“创作”,还是我的“创作”?外婆无语,只得去准备晚饭了。
不一会儿,外孙女很高兴地独立完成了一幅树叶贴画:几个蝴蝶在一棵椰树旁飞舞。
事后,我给外孙女的画起了个《秋叶化蝶》的名。问外孙女:是不是表达了你创作树叶贴画的意思?她说,是的,对的。我说,可不可以放在外公的朋友圈里,让外公的朋友们欣赏?她自豪地说,可以可以。
在家庭生活中,提倡用“谈判”的方式来构建和谐民主的氛围;用“倾听”的方式尊重孩子的话语权。对家庭和谐、社会进步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