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叶家花园后门转弯处不远的街头,那个还在大学念书的男孩总是批发了各种玫瑰百合和满天星。一大早,他就站在街头叫卖各种颜色新鲜的花儿,盛开的玫瑰能卖高价。几年下来,他也有了一些小小的生意经,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慷慨花钱。凡是女人硬拖着男人离开,“不买不买了”,那肯定是老夫老妻,是勤俭持家过日子的老婆,她们宁可舍弃那份不以为然的浪漫,省下来的钱日后或许还能补贴家用;而那些嗲嗲的女人,敦促男人去买买买的,都是热恋中的男女或是婚外的情人。
在记忆中,我有个女同学,她有三姐妹,母亲似乎是有一点精神问题的人,父亲是钳工。因为她母亲的病,又听说她母亲没有生下儿子,所以父亲总是寡言少语闷闷不乐。她们家有一张木床,我猜一定不会是名贵的,甚至还有些破旧不堪。他父亲要送给同一工厂要好的女工。可那精神病的母亲抱着床死活不肯搬走,又哭又闹,头发都被她父亲扯下来,就是为了捍卫属于她的那一点点家产。那天,我的女同学没来上学。
我想起剑明教授,他是去年美国疫情刚开始时,猝然离世的,他所有微信通讯我都留存着,那敏捷的思维、栩栩如生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去了未名的地方。记得,不止一次他说起在加拿大蒙特利尔读大学的时候,一位朋友研究的加拿大冰川时代后那段历史。土著人以加工毛皮为生,女人们用牙齿扯或者撕咬动物的毛皮,后来她们逐步老了牙齿也开始脱落。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即将来临,于是男人们留下年老的女人和一些食物,任其自生自灭。那些年轻的女性跟随着部落继续迁徙去温暖的地方。
在物质生活匮乏的时代,女性悲催的命运,无不令人叹息。而现代,她们很多都把婚姻当作生命的全部,把家当作遮风挡雨的归巢。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跨越如此之久的不同时代不同类型的女性联系在一起,其实她们含辛茹苦去捍卫的不仅仅是婚姻,而是孜孜以求的精神家园。
在街头,高大的梧桐树下,那个叫卖玫瑰的男孩子一定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