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数十个高清大屏，46岁的李琳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戴着黑框眼镜，梳着整齐的马尾，身量较小的李琳语速颇快，她告诉记者一通电话响起往往意味着一起突发事件。通常，李琳要在10分钟内“排兵布阵”——派出什么警种多少警力，现场如何处置……此前的工作经历让她熟悉了几乎每一类警情。
2019年，李琳成为上海市公安局指挥部指挥中心首任女指挥长。
图说：上海市公安局指挥部指挥中心首任女指挥长李琳。警方供图
今年3月8日，公安部发布全国公安系统“三八”妇女节表彰名单，上海市公安局指挥部指挥中心总指挥长李琳获评“成绩突出女民警”称号。
梦想做刑警，报警台上挽救生命
“大约是从小听着广播剧《刑警803》长大的，对穿制服就是天生有着向往，想着做警察可以除暴安良、匡扶正义。”时间倒回至1999年，毕业于同济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李琳，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全球知名计算机公司IBM的offer，因为一次偶然的公安局校招，披上了警服。
然而，现实的工作与李琳想象的风起云涌大不相同。最初，她来到虹镇老街做一名社区民警，服务1000余户居民，比起打击犯罪，更多接触的都是家长里短。此后，她又辗转进入虹口分局女子特警队，曾参与2001年APEC的安保工作，之后机缘巧合地加入了市局指挥中心110报警服务台工作，一干就是12年。
“这12年对我的改变是巨大的，指挥中心接警服务台其实真是我们上海市公安局对外的一个窗口。”李琳说，老百姓看到民警出警，不会说是哪个派出所来了，而是说“110来了”，“那么我们的言行举止以及我们的服务质量，直接影响着上海市公安局的形象，特别是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对你的认知，就是最真实的安全感和满意度的体现。”
12年间，在李琳看来，最难处理的110报警警情是自杀和自首。“通常拨打110报警的都会清晰地告诉你地点，但自杀不会。”李琳每当接到这类电话，只能通过一根电话线联系着另一段站在悬崖边的生命，最怕的就是说着说着对面没声音了。
“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我的孩子以后怎么办，房子留给谁。”自杀前拨打110电话的，在李琳看来大多是两个目的，留遗言或者发泄情绪。李琳说，也有女性深夜打电话说要自杀，情绪激动，她要告诉110她的寻死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以期让对方受到道德的谴责。
不管是哪一类警情，都是珍贵的生命线索，李琳和同事们会不断和对方沟通，安抚对方的情绪，试探对方所处的位置，并且同时在技术手段的帮助下定位到试图自杀的人，挽救他们的生命。而不少网络平台上宣布要自杀的消息也往往会引发网友关注，接到这类求助，李琳和同事们都一一进行核实处理，“尽管虚假信息居多，我们也不敢错漏，因为承担不起生命的代价。”
而因为不知是否应当自首而拨通110的，则往往是一些青少年犯罪嫌疑人。“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他们也有自首的权利。”李琳说，一些青少年因为冲动违法犯罪后，内心非常惶恐后悔，也不敢告诉父母、教师和朋友，只有通过拨打110咨询自己是不是真的犯罪了，“因为他们觉得隔着电话线的陌生人反而是安全的。”
“他告诉你自首了，但是他不告诉你我在哪，他就生怕你再捉住他，但是我得坐实他自首的情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李琳会告诉对方，“你既然已经打这个电话证明你是有勇气的。”李琳透露，最终民警能够在其自首的位置找到报警人，这样才能算作具有自首情节。
一个个电话，一次次求助，李琳将女性视角关怀融入警察工作的专业性中，让她离梦想中的职业身份一步步靠近。
图说：李琳一边监控现场一边通过大数据中心对嫌疑人进行调查。
比咖啡更有效提神的，是职业责任感
2019年，李琳成为上海市公安局指挥部指挥中心首任女性指挥长。总指挥长主要负责指挥大厅的日常值守和全市各类突发紧急案件、事件的应急处置。两名总指挥长日夜翻班。
作为总指挥长的李琳有一个习惯——每天下午5点定时喝咖啡。李琳的夜班是下午5点半上岗，第二天早上8点交班，还要提前一小时到达进行交接。她的这杯每日咖啡喝早了不起效，若是喝晚了反倒让白天的休息时间“泡汤”。
李琳见过上海最深的夜。当城市中的大部分人进入梦乡，李琳和指挥中心的民警们彻夜不敢阖眼，紧盯风吹草动，扑灭零星警情。
比克服生物钟混乱带来的困倦更难的，是快速决策。通常接到警情10分钟之内，李琳就要根据警情研判做出方案，出动什么警种、分配多少警力，在她的脑海中都要形成清晰的“作战方案”。
2020年的一天晚上，上海某区发生了一起劫持人质的警情。接到报警台报告后，李琳第一时间复听了报警录音，根据报警人的情绪和所说的内容研判，将这通电话升级成了重大警情。“直接增派特警、联系属地派出所距离事发地最近的民警、属地派出所值班领导以及谈判专家，最快速地搭起了一个处理的班子。”李琳回忆，经初步调查，嫌疑人是报警人企业的前员工，因被辞退产生纠纷，就找上了报警人亲属的家，并劫持报警人的亲属。
处置民警到现场汇报情况后，李琳发现了其中的两个难点，首先嫌疑人将人质扣留在客厅一角，并且手持凶器，特警不敢第一时间上前，担心激怒嫌疑人导致人质受伤。
其二，报警人因为是被劫持人的亲属，所以当时反复想让民警退出现场，想要给钱解决，但是如果给钱了后，还不释放人质，警方就会更被动，同时嫌疑人持有凶器，一旦有了出逃的空间，可能伤及无辜，问题必须要在房间内解决。
李琳一边监控现场一边通过大数据中心对嫌疑人进行调查，发现其挟持人质最大的目的是要钱还债，因此，李琳首先派指挥专家稳住报警人情绪，此后又让谈判专家和嫌疑人进行沟通，趁嫌疑人犹豫之际，一旁的特警迅速上前制服，救下了人质，化险为夷。
大城无小事，每一个夜班或白班里，李琳都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比咖啡更有效提神的，其实是责任感。”李琳将守护一城人的使命背在身上，指挥长的身份并不区分性别，她说可能有人会觉得女性不适合轮值夜班，但她觉得女性身上更具备韧劲和细致，能做好这份工作。
首席记者 潘高峰 通讯员 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