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一封字迹不那么漂亮,但书写用心,心意恳切的“致读者信”,打动了许多人。这封信贴在北京师范大学东门外一家书店关闭着的玻璃门上,书店位于小西天,店名“盛世情”,据说这是此地坚持到最后的一家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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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信
辛丑春,因近六十花甲,羸弱多忧。奈何子不承业,又罹诸孽,故不再寻新址,店即关停,安度残念。
伴圣贤(书)及读者襄助,三十余载,受益良多,一介尘民,做喜欢且能安身立命之本,乃人生一大幸事。
书店渐远,记忆永存,愿文化殷盛,人能祥和。
在店老板的信中,能读出很多令人感喟的信息。他今年将近60岁,苦心经营这家书店已30余年,也就是说,从20多岁起,他便投身于这间书店,在读者和书香的陪伴下,走过了经年岁月。看起来,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近年遭遇了不少烦心事,儿子也不愿意接承父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用他的青春岁月继续支撑。正由于此,他才无奈告别,写下这封情真意切的公开信。
字里行间虽然充满离别,但也不无值得为他高兴的信息,他一生选择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并以此安身立命,直至关张隐退,他的内心都是幸福而充盈。摆放得满坑满谷的书籍与和他一样热爱读书的读者们,想来既是他最好的伙伴,也是支撑他坚守信念的动力。在身边一家家书店纷纷改业的潮流中,能够站得住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网络传播的这张照片中,还能读出其他一些信息。比如玻璃门后隐约可见这间小屋卖的是文具如宣纸、簿本,还有一些粘贴挂钩甚至五颜六色的儿童鞋子,内墙顶部有“甩卖”的字下,下方有一竖款红色招牌,写着“书店地下一层”,想来就在这地下世界,藏着他和书香伙伴们30多年的盛世情。
一个出版微博博主“理想国”转发了这张照片,一时间微博下脚步声纷起。从他们怀念的话语中,能够复原一个曾经的读书盛世。因为得北师大的风气、氛围,这一带曾经书店林立,“盛世情”是其中一家名店。
读者的回忆也让人仿佛看到店老板鲜活的身影。有人说,常和老公带着孩子去书店,老爷子每次看见都夸孩子聪颖可爱。还有一个人,大前年去这里淘到两本好书,还打了8折,结账的时候,老板看着他说‘你怎么把这本书给我翻出来了’,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悔,然后叹了口气给他装上了。有人前不久刚去过,还在感叹这小书店能坚持这么多年,实属不易,当年他上学时不时会去逛逛,记得有次听到有人问老板有没有某本书,老板有点小倔强地说‘我这儿不卖那样的书’,小店老板让人意外的高洁,让他现在觉得“这样的人才能按自己的心意过一生吧’!
他的长相、气质也在读者的回忆里让人有了大概的想像,有人说他“神似冯小刚”。
在这里还能看到他的青年时代,那时候他年青瘦削,刚得了一对双胞胎,每天穿着件破衫,坐在书架的边角上,操着一口京腔,大声地应着读者的问话。有人要寻的书,他总能从看似毫无头绪的书堆里给翻出来,对作者也是如数家珍。而他青春靓丽的妻子则在收银台,时而笑语盈盈,时而发两句牢骚,充满生活的气息。有人感叹,信中一句“又罹诸孽”,不知背后藏了多少辛酸。
看来,他去年就在酝酿退休了。有位十几年的老主顾前不久还去挑了一晚上书,他说去年秋天和老板聊天的时候,他就在念叨着退休后的轻松快乐,说以后还是能有书看,有酒喝,还劝他以后多看书。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这样孤独、清冷而美好的情景,只有爱书人才能体会得到。在这里,也看到许多人读书的身影。有人说,去年疫情期间重新开始看书,平静了许多;还有人说,学生时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周末去新华书店坐一天。
虽然实体书店在逐渐消亡,但书香不退。仅仅博主“理想国”这一条微博下的评论就有3429条,转发有4.9万次,不输于时下一些网红,而想来那里的评论也是非常令人欣慰。
人们在评论和转发时多用了老板信中“愿文化殷盛,人能祥和”的祝愿。他可能少时不是一个好学生,但30余年与书为伴,身心浸染,临别8八个字的真情告白,却拨动了所有过路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