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比我大十岁的哥哥带我去买长生果(花生),店主问要大包还是小包,我哥哥反问大包和小包的价钱,店主说大包五百块(老版人民币即五分),小包三百块。哥哥要个小包。店主左手拿起戥盘秤,在柜台上的玻璃瓶里捞了一把长生果一称,然后拿起一张长方形的木色纸张,左手捏住纸张的左下角,把戥盘里的长生果倒入稍稍竖起的纸张上,右手在纸张下方的三分之一处折起和左上方形成对角,然后变魔术似地这么三折二折,纸张和长生果幻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状如元宝形的三角包。哥哥付了钱把三角包递给我,我颠来倒去地看了很久,从此就认识了这三角包。

还记得小时候的三角包吗-LMLPHP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或父亲差遣或自己嘴馋,总不免和三角包打交道。父亲差遣大多是买五香豆、花生米作为下酒的配菜,我则大多在校门口的货郎担上买那花花绿绿玉米粒大小的弹子糖或甘草橄榄。这些食品都是用三角包包裹。

后来我家前面的人民河边成了轮船码头,一条条汽油舨驶向四面八方的乡镇。和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陈家伯伯,他原本是走街串巷收纸锭灰的。自这里有了轮船码头后,小街上变得非常热闹,陈家伯伯看到了商机,他马上转行,在乘客候船室的门边设摊,卖起了香烟、火柴、糕点、瓜子、花生及应时水果,生意确实不错。但包装瓜子之类的三角包却将他难倒了。乘客不是拿到包着的食品漏出来了,就是结扣松开撒了满地。不得已他只能将食品放在纸上,两手捧起交给乘客,并一再打招呼:不会包,麻烦你了。乘客皱皱眉头。本来么,只要打开三角包,一手持包,一手拿食品往嘴里送多方便,现在要将食品平托在手上,稍有倾斜食品就撒落到地上,故有的乘客就不买了。陈家伯伯见不会包包而黄了生意,心疼得不得了,收摊后便四处找人求教,一时学不会就请人喝酒。来人一边手把手地教,一边说我在南货店里学包三角包,吃了三年的萝卜干饭,你想三天五天就学会,哪有那么容易的。来人临走前将最后包好的三角包往窗外的天井里一掼,三角包碎了、瓜子撒了一地,而那个扭折成的结就是不散。来人笑笑,说这就是吃饭的本事,撒了的瓜子就算你付出的学费吧。

后来我转岗到农村的下伸店当了营业员,因是半路出家,得从头开始学生意,首当其冲的也自然是那个三角包。我见老店员阿牛包得蛮好,便向他请教学习,他说他原是挑换糖担的,进单位后学包三角包也没有师傅教,看人家怎么包,再请教请教。

后来,食品慢慢地多了,除了那些南北炒货外,用到三角包的还有少量的食糖、桃片、敲扁橄榄等。其中白砂糖最难包,因其颗粒小,干而散,如果包三角包的功夫不硬刮,白砂糖就会从折边的缝隙中漏出来。

逢年过节,婚寿喜庆等礼尚往来送出去的食品是用坑片(粗糙的草纸)包扎的方包或长方形的马头包,包上面盖上一张四四方方、四角又朝向上下左右的大红纸,上面印有福字,左下方标着本店商号、电话和地址,然后再用纸质线包扎。包内大多是红枣、桂圆、红糖、蜜枣等甚至更高档一些的食品,这礼包拎在手上上档次,也“走得出门”。三角包就没有登堂入室的分了,即便作为伴手礼也上不了台面。它包裹的就是寻常百姓的闲趣、消遣、苦中作乐,对包裹它的人而言,这就是饭碗。把三角包比作元宝那是商家对顾客的祝福。其实三角包包裹的内容还反映着时代的变迁。如今三角包早已销声匿迹,可它留在我心中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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