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舍,吃食堂,每天两点一线地“钻”在三星堆博物馆文保中心,朝九晚五,花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才能修好一件文物,日子枯燥吗?1992年出生的姑娘,坐在她的工作台前,安静地回答:“不枯燥。”
70个来个四川艺术职业学院文物鉴定与修复的同班同学,仅剩下不到10人还在从事文物修复工作,有的去做书画装裱,有人转行艺术展览策划,还有人去修小家电。想过放弃吗?家境并不算殷实,每个月工资仅两三千元的文物修复师,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真没有。”
师从“四川工匠”、文物修复专家郭汉中,郭汉中又师从三星堆文物修复大师杨晓邬,姑娘却还没有独立修复完成过一件三星堆文物。面对刚刚“出坑”的500余件三星堆新发掘文物,有没有独立完成一件修复的期待?有点腼腆的谢丽,回答记者说:“很期待。”
图说:谢丽在修复文物 记者 孙中钦 摄
每一件,都珍贵
但当我们进一步询问,有没有特别想独立修复一件大型青铜器,甚至是否偷偷畅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师父、师爷一样,主持修复诸如青铜大立人、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黄金面罩、金杖这样“重磅”的三星堆文物?谢丽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诚恳地回答道:“没有。因为每一件文物都很重要,很珍贵。”
谢丽告诉记者,三星堆博物馆文物修复馆4月试运营以后,她会出现在透明玻璃的另一边,跟其他修复师一起现场修复文物,供参观者观摩。“具体修什么,到时候再认领。”但一想到未来几年,可以修复到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三星堆“新”文物,谢丽还是露出了欣欣然的笑容。她解释说:“从分配到三星堆博物馆实习,到现在快满7年了,不过1986年发掘出土的1号坑、2号坑文物,我(只有机会)给郭汉中老师打过下手。”
图说:商铜立人像 记者 孙中钦 摄
搞修复,耐寂寞
这一次的3-8号祭祀坑的发掘工作,由全国34家文博、科研单位联合作战,配备和使用了最为先进的考古发掘的设备和技术。“修复,相对来说,还是要‘笨’一点。”谢丽说,大多时候文物修复还是要用最“笨”的办法,耐心清洗、粘接、补配、做色,“一般来说,几个星期能修好一件小东西,就很棒了。但有时候要几个月,师父和师爷甚至用7年,才完成了青铜树的全部修复”。文物修复急不来,也急不得。谢丽说自己还没正式入行的时候,学到的第一条“戒律”,就是安全,“一定、千万、必须要先保障好文物的‘安全’,不能修‘坏’文物。碰到困难,碰到卡壳,要耐得住各种磋磨和琐碎,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这位90后的南充姑娘,露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和恬淡。她并不讳言文物修复行业收入低、出师难,“现在不少大学开设了文物修复专业,报考也很火热,但其实很多人并不适合干我们这行。”
图说:谢丽在修复文物 记者 孙中钦 摄
修文物,臻完美
除了耐得住寂寞和清苦,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干文物修复,才能干好这一行?
天赋和热爱之外,或许还得要有追求完美的精神。“我每修完一件东西,过段时间去看,都会生出遗憾来。会觉得当初如果这里、那里,再处理得更好一些,会更好。”谢丽说,每次文物修复完成、真正验收的时候,自己都会发现“瑕疵”。但其实,她所说的瑕疵,或许是连同行都不一定会注意到的、只有她自己无法“忽视”的非常微弱的修复痕迹。
“修复注定是一个遗憾的艺术,但我们还是要不断地追求、努力地去接近完美。”作为三星堆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谢丽和她的同事们责任重大——相较于许多遗址通过文字直接告白自己的身份,三星堆似乎要将神秘进行到底,这次新出土的500余件青铜、玉石、象牙、金器,依旧没留下一个字,“只有我们把文物修好,才能一点点、一个个拼接出古蜀文化的版图,也拼接出三星堆对于中华文明的价值和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