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雪飘时节,车行闽西的高速公路,映入眼帘的总少不了花红柳绿。朋友的车载音乐播放着《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我们一路深情地谈着阙校长,谈着35年前就让我们自豪的省报头版头条《映山红之歌——记武平一中校长阙硕龄》。
年初,我计划为老校长做本纪念文集。今年恰逢建党百年,即将冲向百岁大关的老校长,是党培养的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呢,做成此书,何尝不是一举两得的特别致敬!取得老校长同意后,我和两位学友一拍即合,相约年关到他们居住的厦门会面详谈后,再驱车面见老校长。没承想,这天早上正待出发,就传来老校长因“房颤”取消会见的意外。年关事多,两位学友派车送我回家即可,却仍坚持要执手相送。270多公里的路途,就这样谈着阙校长和那时的菁菁校园。因故没能见上阙校长,我们怎么也得在校门口合影留念,珍藏一份美好记忆。我们都清楚地记得,那些年春季开学不久,我们那个叫亭子岗的校园,总是开遍映山红,我甚至想象阙校长当年到来时,映山红盛开得正是热烈。
那年我念高二,看了阙校长的事迹报道后,才知道小时熟视无睹的羊角花,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映山红。我就读时与老校长的接触,仅是考入高中那年,他在全校升旗仪式上亲自给我颁奖(发表我处女作的报社把奖品直接寄到校办)。那个宏大的场面,连同他事后的接见和鼓励,深深激励着我。走出校园,我们的相见一隔二十年,中间他当选全国先进后曾受邀参加某年的央视春晚。他离休后小居澳洲女儿家时,意外在彼国图书馆读到拙著,遂作七律两首相送,分别记着我早年的《寻梦》一诗,我自称的“苦乐斋”书房和散文集《野云飞》,也记着当年升旗仪式上 他给我的授奖。面对这样的鼓励,岂能辜负!
阙校长大学毕业不久就扎根山区教育,中间曾有几次提拔从政、到厦门大学任教等机会,总不为所动。一个外乡人,拖家带口在异地教育岗位一待32年,这是何等神圣的坚守啊!阙校长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让我想到,辛勤的蜜蜂永远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对阙校长越了解,就越钦佩,他不争是故乡杏坛近百年来耀眼的一根蜡烛,他树起的师德和教学风气、奉献精神,至今仍泽被后人。
好在,过些时日,终于拜访到了整个春节都让我牵挂的老校长。康复后的他依旧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对节前“爽约”表示歉意。我却要感恩因他而起的这次同车回乡,大大增进了我和两位学友的了解和友谊,互相激励此生见贤思齐。
三月初,邻居喊我参观他家的花事。这么巧啊,竟是映山红,乍见之下,一双眼睛都醉了。得知树龄竟在三十年以上,便不由想起阙校长,他的个头和眼前这株树也差不多呢,我顿时想好了老校长纪念文集的书名:《哦,映山红》!昔我往矣,阙校长唱响了“映山红之歌”,今我来思,新时代教育工作者何以续唱?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花,也没有完全相同的腔调,但开过,就曾是花;唱过,就曾是歌。
巧合见天意。植树节这天,我应邀来到当年授予阙校长劳模称号的省总工会,作一场题为《我们在距离先辈多远的地方思考信仰》党史讲座,末了说:“今天的交流如果能把先辈们的精神养分,植入你们内心一些,那我觉得这也是一次播种和植树。”是的,长大后我也渐渐成了一棵小树,映山红到底也是灌木、树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