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以2018年6月底贵州省遵义市易地扶贫搬迁群众走出大山、进入城市开始新生活为素材的纪录片《进城记》首映式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大剧院举行。2020年11月，影片拍摄制作完成便获得“第26届中国纪录片学术盛典”长片十佳作品的殊荣，焦波凭借此片获得第26届中国纪录片长片最佳编导奖。该片将于4月2日在全国院线上映。
图说：首映式现场，中间持花者为导演焦波。摄制组供图
主人公是普通人
这部片子也是前两年热映的《出山记》影片的姊妹篇。和焦波此前的每一部农村题材纪录片一样，《进城记》采用纪实的表现手法，剧组和村民同出同进、同吃同住，记录了杨多晏、覃猛等为代表的群众出山进城后适应新生活、创造新生活的积极姿态以及党委和政府、社区干部群策群力做好易地扶贫搬迁“后半篇文章”的生动故事。从山里到城里，易地搬迁农民短时间内经历生活的剧变，在遵义拍摄4年，焦波的感受是“出山不易，进城更难”，出山的故事写在脸上，进城的困惑都在心里。内心的纠结、环境的改变，生活没有了激荡，人们开始了细水长流的适应。所以要拍摄一部像《出山记》那样，有矛盾冲突，有故事、有张力的《进城记》，实属不易。
图说：《进城记》剧照。摄制组供图
片中的主人公覃猛、杨多晏形象鲜明。焦波一向希望他的纪录片能反映真实的脱贫攻坚故事，主人公不是好人好事的典型，而是就像你、我、他一样的普通人，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当然身上要有故事，言谈、思想有一定的表现力。覃猛曾经出现在《出山记》中。当中拍摄片中抽房号的场景时，别人都是抽好就走了，只有他来了一句“如我所愿”。焦波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有戏。后来，覃猛的许多自然流露的语言也都体现出从出山到进城，从村民到居民这一转变过程中的心态，他“不仅仅是一个房子，更是一个舞台”的话语成为片中的经典。另一个主人公杨多晏是为孩子来的城里，舍弃了家乡那块地方。他为了激励孩子上进，带他回了老家，和他说“这是养鸡、养羊的地方，这是你奶奶、你妈妈住的地方，你还记得吗？现在的老家和过去的不一样了，这就是改变，你一定要适应改变，一定要上进”。这些话当中，都包含着怀念与改变。
图说：《进城记》剧照。摄制组供图
村民进城后的变与未变
搬到城里，最开心的是孩子，以前上学要翻山越岭，走上一两个小时，现在出门几分钟就到学校，校舍更比原来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成天在小区里追逐打闹，笑声不断。年轻人也高兴，对他们来说，人生从此有了多种可能。
老人们呢？他们并不是不高兴，居住条件大大改善，一家人终于出了山，是祖祖辈辈想了多少年的事。但他们心里的失落感是难免的。一个住进幸福小区的老人，心里没着落，就在小区空地上种菜，还总想回家，片中的熊书记问他为啥，老人说，在家里吃粮、吃菜，解手（上厕所）都不花钱。还有最重要的，在山里，哪怕到了80岁，只要能动，都会干点活，不闲着。到了城里，50岁的就不大好找工作了。“一个非常勤劳的人，让他不干活了，他心里是非常失落的。”焦波认为，老人绝大多数是为后代才进的城，可以说，他们是牺牲了自己。
乡里乡亲也把浓重的乡情、亲情带进了城里。他们的邻里关系特别好，平时大门全敞开着，一家有事，大家就一起来帮着干，有个小孩用块塑料布，把对门的两家连在了一起。有个女子患心脏病住院了，丈夫没在家，儿子媳妇在上海打工，乡里的人就轮流陪护着。甚至陪护女性不大方便的男子，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覃猛也在其中，在社区医院里给她打包、喂水，胜似家人。这和同住一栋楼，却老死不相往来相比，多了股浓浓的人情味儿。
10年10部乡村纪录片
从2012年到2021年，从《乡村里的中国》到《进城记》，焦波已经拍了10部乡村题材的纪录片，其中《乡村里的中国》更多地表现了当下乡村的真实生活，后九部则记录我国脱贫攻坚过程中的现实故事，这九部影片分别是《淘宝村》《大众村》《油桃妹》《种瓜记》《出山记》《进城记》《大歌》《老窝》和《黄河之水天上来》。除了即将公映的《进城记》，讲述贵州侗族村庄对非遗项目侗族大歌保护的《大歌》和记录云南一个傈僳族村庄因整体搬迁而消失的故事《老窝》也计划于今年7月推出。
拍完了别人的故事，焦波该忙活自己的了。他的足迹虽然总在异乡，心却始终牵挂着家乡。他要给生他养他的村庄做一次超级吸睛的摄影展，在这个摄影展上，他计划在全村贴满几十年来为家乡父老乡亲们拍的照片，其中还有一张在老戏台拍的千人合村欢，他想着要把照片放大到巨幅，挂满整面墙，还打算让乡亲们把自家的老相框也拿出来晒晒。
焦波还想办一个红红火火的乡村电影节，这个红红火火是动真格的，到9月，满山的柿子树都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山谷里有90多棵生长了200多年的柿子树，他13年前种下的核桃树那时也正结满了肥硕的果实。他要请八方来客来一场野外的电影论坛，在梯田边，看着红红的柿子，坐在玉米皮编的蒲团上，任北方秋天凉爽的风吹拂着衣襟，听往来的鸟啁啾地鸣叫，畅谈中国乡村电影的故事。
焦波还要在村子里发布他最珍重的纪录片《俺爹俺娘》，“这是最大的一个事”。他要把村子办成一个网红电影小镇，组织全村老百姓为小镇剪彩，上千人都行。红绸子要从村里大街小巷绕过去，让乡亲们一起来为家乡代言。焦波说，很多听过他的计划的人都想来，他想好了，到时候买上十几口大锅，有摊煎饼的，做豆腐脑的，煮鸡蛋的，蒸地瓜、南瓜和大包子的，到时候摊个煎饼卷着，席地而坐，“那种感觉太好了！”
说着梦想的时候，焦波一句也没停过，最后他说：“希望到秋天果实累累的时候，我们的梦想也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