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菜刀啰……一晃30多年过去了，这曾经时常回响在老弄堂的吆喝，似乎成了都市绝唱。上海剩下的老弄堂也不多了，新小区的大门磨刀人进不去。当年的磨刀人好像成了“复退军人”，哪里来回哪里去。好在回到脱贫的家乡，生计是不用担心了。
3月初的一天，我在小区大门外，遇见了久违的磨刀人。他坐在长板凳上，用力地磨一把菜刀。那张脸虽陌生但似曾见过。我走近他，他抬头问我，磨刀吗？磨一把多少钱？他说10块。家里的菜刀有点钝了，是想磨一磨。那就快点拿来。天上下着几点小雨，天色也有点晚了，转身回家取了菜刀。边磨边聊，得知磨刀人今年71岁，山东临汾人，30年前来到上海磨刀，那时磨一把菜刀5毛钱。租间房也便宜，早饭大饼油条1角钱。也吃阳春面、生煎馒头，生活过得不错。每月寄点钱回老家，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家乡人以为我在上海张小泉刀剪店干活呢，是在上海打工的老乡瞎传的。磨刀人嘛，是去过南京路的张小泉店，上海老字号很有名的。磨刀匠向老字号学习，俺也有了“快刀老胡”的评价呢。他上海话说得蛮好的，突然夹了一个北方人说的俺字，无疑显得有些得意。或许这也是他的一种获得感吧。
三百六十行有磨刀一行。如今磨刀人留城的非常少了，老胡是个独行者。他住在江桥，离我住的曹杨很远。至少在方圆10里地上，我没有见到过第二个磨刀人。我问老胡，你磨刀每月能挣多少钱呀？别留下你这个忘了统计的贫困户哟。老胡说我怎么会是贫困户呢。一个月磨刀好几百把，一把10元。那些菜场卖肉的大刀，磨一把还要贵一点。这里周边的菜场很多，既方便了居民，也是我磨刀挣钱的商机。不过这几天挣得少了一点，社区开展两次公益活动，让我参加为居民磨刀。钱少赚些没关系，但不能忘了雷锋精神。不过街道蛮好的，会给我补贴一点。其实不补贴也无所谓。我听了不由对老胡产生了敬意。
我的双立人菜刀磨好了。老胡说这种外国牌子的刀比较难磨，到专卖店去磨一把，至少比我磨的价钱翻倍都不止。我给了老胡15元，他说不要这么多，讲好10元就收10元。那谢谢你了！雨下的有点大了，我劝老胡快回家吧。他说再等一会儿，有个阿姨说好要来磨刀的，20分钟过去了也没来。他又说自己凡外出磨刀，总是带着一顶大雨伞的，以防天有不测风云。我一看，那顶伞绑在他的自行车横梁上。
老胡自谋生路，看得出30年来他是兢兢业业地在磨刀，一把都不马虎。他没有单位也没有组织，谈不上评什么“某某工匠”或“先进分子”。他也不在乎这点，说口碑好就行了。过去磨刀他是为了谋生，现在磨刀他是为了快乐。虽然年纪大了，但劳动养成的惯性，使他觉得那一天不磨刀，就浑身不舒服。我告别老胡，他还在雨中等待那个要磨刀的上海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