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上给种的蚕豆浇水时,我发现有两棵的嫩枝尖端,出现了一种深绿色的梨形小虫:它有尖尖的头,圆鼓鼓的肚子,六条细弱的腿,两根纤细的触角,腹部还有一对腹管,有的大一些的还长有翅膀。我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它充满汁水的身体,就在我的指肚间爆裂了。
我的蚕豆上长了蚜虫!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豆蚜,但它和我以前在菊花、月季和茶花等植物上找到过的蚜虫长得一样,只是要肥大一些,颜色也不太一样。
那天我把目力所及的所有蚜虫都捏死了,指尖也湿湿的,并且被染成了深绿色,但我知道,下次我来给蚕豆浇水的时候还会出现更多蚜虫。
果然,下一次我上阳台的时候,就发现上次还没有蚜虫的几盆蚕豆上,也都出现了蚜虫,而且在蚕豆枝端上爬得密密麻麻。
我从它们最密集的地方下手,在蚕豆的枝端用手指撸一下就能撸死几十上百只蚜虫。我和它们之间的强弱对比太悬殊了:我的身体比单个的蚜虫不知道要庞大多少倍;蚜虫而且身体脆弱,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抗的昆虫的武器,比如像蜜蜂的刺和螳螂的大刀。
但没多久,我就放弃了这种“血流满手”的大屠杀:我失去了耐性。而蚜虫也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存活下去。
在家养的植物中,月季枝条的嫩尖,是最容易聚集蚜虫的了,因为那里汁液最丰富,茎秆也柔嫩,蚜虫容易把它的刺吸式口器刺进去,吸食汁液。
还有一种容易生蚜虫的家养植物,那就是菊花了。月季上的蚜虫一般是浅绿色的,菊花上的蚜虫则是黑褐色的,比较显眼。菊蚜也很难除尽。有时看看一个都没有了,过一段时间又会出现。最好要在菊花开花前,把菊蚜全部杀灭。不然,在菊花开花时,它们会钻在密密层层的花瓣当中,繁殖得到处都是,这时就不但没法杀,而且会影响赏花了。
蚜虫之所以能击败人的耐性,靠的是个头小、数量多、繁殖快。正因为个头小、数量多,你不可能一下子找到所有蚜虫并把它们杀死——总有几个躲在了叶子背面、嫩芽心子里,甚至花瓣当中,最终漏网的。而因为繁殖快,过几天它的种群又能恢复到原来的数量,甚至更多。
丹麦童话家安徒生写过一篇很妙的小童话,叫作《绿色的小东西》,里面的主角就是一只只有三天大,却已经做了祖父的蚜虫。我不知道蚜虫在繁殖最快的时候是否能在三天之内就繁殖三代,但我在网上看过一些资料,它确实能在一年之内繁殖10到30个世代。而且雌性蚜虫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它一生下来就能生殖,不需要和雄性蚜虫交配,就能胎生出小的蚜虫,这就叫作“孤雌生殖”。所以,安徒生童话里的“祖父”,也许改成“外祖母”更合适。只有在过冬之前,雌蚜才需要和雄蚜交配,产下受精卵来越冬。
安徒生童话里的蚜虫,还自称蚂蚁的“小奶牛”。在有蚜虫的植株上,我确实看到过有蚂蚁:它们用触角轻拍蚜虫的后部,蚜虫就会排出一小滴“蜜露”(其实是它们的排泄物),供蚂蚁享用。作为回报,蚂蚁会给蚜虫提供保护,赶走捕食它们的瓢虫和瓢虫的幼虫等。蚂蚁甚至还会在冬天把蚜虫和它们的卵搬到自己的窝里,帮它们越冬,到春暖时再搬出去,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了啊!
蚜虫因为小,也没有什么鸟儿爱吃它们。我看到过麻雀停在枝端,在蚜虫密集的地方刮上一两口,但也不屑于去一个个地啄食,就像我们也不屑于去一粒粒地捡芝麻一样。
只有按人的标准来说同样也挺小的瓢虫,才是消灭蚜虫的好手。比较常见的爱吃蚜虫的瓢虫有七星瓢虫。它的成虫身体是半球形的,头是黑色的,在它的两片橙黄色的鞘翅上,共有七个黑点。
其实,在有蚜虫的植物上,你还常常能见到瓢虫的幼虫,不过它们可远远不及它们的爸妈漂亮:七星瓢虫幼虫的身体是灰色长条形的,上面有许多突起的黑色肉瘤和毛刺,还有一些鲜明的黄色斑点,看上去像个比例有点不对头的小刺毛虫。它在胸部有三对足,爬行比毛毛虫快速多了。
但瓢虫也不是你想要它来,它就会来的。所以靠瓢虫来控制蚜虫,不是一个日常可行的办法。
那么,你会问,除了靠手捏和不靠谱的瓢虫,就没有可靠点的药物杀虫的办法了吗?家里就养那么几盆花,喷农药我觉得是太小题大做了,而且会造成环境的污染。
安徒生在他的童话里,就告诉了我们一个相当古老而又行之有效的方法:洒肥皂水!用肥皂头或洗衣粉泡的肥皂水都可以。因为皂液可以堵塞蚜虫身上的微小气孔,把它闷死。
看来,安徒生这位生活在19世纪的大童话家,对蚜虫有相当深入的观察和了解,不然他是写不出这篇幽默的童话来的。文学家不仅需要虚构的能力,也需要一些关于各种事物的切实知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