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通往白宫的路上，出现了一道醒目的“风景”：有人用黄色颜料，在地面上书写了“黑人的命也是命”几个大字。
这并不是抗议者的随意涂鸦。华盛顿特区市长穆丽尔·鲍泽不仅批准了华盛顿公共工程部这一史无前例的行为，还将街道的一段区域重新命名为“黑人的命也是命广场”。
显然，这是写给白宫主人特朗普总统看的。在首都华盛顿，抗议示威已经持续多天，民众的“火与怒”甚至“蔓延”到了白宫外面。黄色大字的背后，另一个让美国人无奈的事实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总统。
昨天在通往白宫的路上出现的醒目标语。
发声
“黑人的命也是命”。
从美媒的航拍照片可以看到，这句由16个粗体黄色字母组成的醒目标语，有双车道那般宽，长度则跨越了白宫附近第16街的两个街区，向南直通白宫的中轴线。
标语距白宫及华盛顿纪念碑并不远。
“有些人渴望被听到和被看见，渴望他们的人性被认可。我们有机会在一条非常重要的街道上大声传达他们这一呼声。”华盛顿市长鲍泽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向黑人传达的信息，也是向美国人民传达的信息，黑人的命也是命。”
上周五，穿红色t恤的华盛顿特区市长穆丽尔·鲍泽在“黑人的命也是命广场”。
华盛顿新出现的这道独特的风景线，发生在弗洛伊德首场追悼会后的第二天。4日，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的追悼会上，非洲裔民权运动领导人阿尔·沙普顿说，“对非洲裔，美国从不伟大。”弗洛伊德的故事也是整个非洲裔群体的故事。自非洲裔人士首次踏上北美大陆已经过去超过400年，沙普顿在悼词中说，但一直无法成为想象中的样子，就是因为“脖子被别人的膝盖顶住”。
市政工人在更换“黑人的命也是命广场”路牌。
然而，相对于明尼阿波利斯，1500多公里之遥的华盛顿，分裂和失序更加触目惊心。
小布什、奥巴马、克林顿和卡特四位前总统站出来针对种族主义发表声明，并对现政府处理危机的方式表达不满。前国防部长马蒂斯则更加直白，直斥总统“滥用权力”。在是否动用军队平息抗议浪潮的问题上，白宫和军方也产生立场分歧。美国军方最高级别将领、参联会主席米利的一份备忘录4日被曝光。米利表示，美国军队由各个种族，肤色和信条的人组成，这体现了宪法的价值观。他还在备忘录上手写了一句话：“我们所有人都应忠于这一誓言，忠于美国人民。”
特朗普针对大规模抗议的无所顾忌的强硬加剧了美国的分裂，而华盛顿成为展示这种强硬的橱窗——面对危机，作为华盛顿的地方首长，鲍泽选择发声。鲍泽的团队发推称：“这周关于这条街是谁的存在着争议。鲍泽市长想清楚地表明，这是华盛顿特区的街道。”
“黑人的命也是命广场”近景。
冷静
连日来，除了抗议人群集中的地方，华盛顿多数街道异常安静。但无论是墙上的涂鸦还是沿街商铺加装的木板，都在提醒人们，这座城市正经历一个特殊时期。
在政客名流云集的华盛顿，47岁的黑人女市长鲍泽，不是耀眼的存在。由于美国的政治制度，华盛顿特区地位特殊：当地市民没有州长可以求助，也没有自己的参议员可以与司法部长进行角逐。尽管鲍泽管理着华盛顿市，但他们在国会大厦中没有权力。
穆丽尔·鲍泽。
但按《华盛顿邮报》的说法，正是这位女市长，在近来诸多事务上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她冷静并且谨慎，试图平息总统向华盛顿引发的怒火。
鲍泽并不是天生的政客。她出生在华盛顿一个传统的中产阶级家庭。面对记者，大学时主攻历史学的她显得并不那么自如。电视辩论时，她也没有那种激情四射的口才，对一些问题常常避而不谈。
应对记者，鲍泽并没有那么自如。
但这一次，面对白宫的强硬，她致信要求特朗普撤走联邦执法人员及军队，还在信中批评称大规模部署联邦执法人员和重型镇暴设备，无助于平息事态。而在华盛顿附近的州选择响应总统要求纷纷放松防疫措施的时候，鲍泽坚持“没到时候”，继续呼吁人们保持警惕。
作为美国首都历史上第一位非裔女市长，鲍泽对种族主义的伤疤记忆犹新。在她童年时，华盛顿种族矛盾突出，犯罪率上升，有钱的居民纷纷离开，但她的父母拒绝离去。鲍泽传承了父母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几年前有记者采访，请她想象10年后在什么地方。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还会在华盛顿，在我成长的这个地方。”
她对华盛顿的感情，也许是她站出来的理由之一。在媒体的采访中，鲍泽还表示希望自己做一个好榜样。她在2018年收养了女儿米兰达，成为一位单身母亲。她说：“你的孩子在看着你。他们看着你工作，听你接电话。”
考验
抗议浪潮中，鲍泽没有忘记疫情的考验。
商务旅行和旅游业是推动华盛顿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鲍泽对媒体坦承，已有超过70000名工人申请失业，这使她忧心。改善种族不平等的状况，也是她的目标之一。鲍泽说，华盛顿特区约80％与冠状病毒相关的死亡来自非裔美国人。眼下，她和其他市政官员正在努力想办法提升黑人社区的医疗保健水平。
鲍泽一直记得父常说的一句话：要为自己的权利大声呐喊，但这一次，她的发声或许会让她付出一定代价。
特朗普总统显然不接受华盛顿市长的批评。他昨天一大早发推文，炮轰鲍泽“无能”，“绝对没有资格管理华盛顿这样一个重要的城市”。还无不嘲讽地说，在“弗洛伊德之死”抗议浪潮中，如果不是因为国民警卫队的努力行动，鲍泽“看起来不会比明尼阿波利斯的市长更好”。
特朗普推文截图。
被总统指责“无能”的市长，究竟是否无能？对于这一点，华盛顿市民应该最有发言权。早在2018年，鲍泽再次连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再次连任华盛顿市长的女性。
但被总统视为眼中钉，鲍泽的从政之路估计不会好走。特朗普总统尚未动用他对这座城市最强大的权力——一项晦涩的规定允许他在紧急情况下控制该地区的警察部队。华盛顿特区也可能受到其他“处罚”：联邦政府可以拒绝偿还华盛顿在白宫和国会大厦周围维持治安的开支；国会共和党人可能会借机推翻华盛顿的城市法律；联邦政府还可以封锁更多曾经由华盛顿居民使用的街道和政府财产……
越来越多的信息显示，大选已成为特朗普眼下最关心的事。随着秋天的到来，民主党人鲍泽治下的华盛顿，又将迎来一场风暴。
撰稿 深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