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稍有些文学常识者,不会不知道文学巨擘托尔斯泰,更不会不知道其巨著《安娜·卡列尼娜》,但或许并不一定知道,托翁竟为安娜的卧轨自杀而失声痛哭,以致难以解脱。这则轶闻说,当托尔斯泰写完《安娜·卡列尼娜》时,突然大哭起来,家人诧异、不解,托翁非常伤心地说:“安娜死了!”家人由诧异转为疑惑:你是作者,既然那么伤心,完全可以让她不死啊!托翁不停地摇头:“我没办法,她不得不死啊……” 艺术大家因无法随意改变笔下人物命运而情绪失控。缘何如此?是创作内在所制约,由艺术本质所决定。 艺术创作是要构建一个世界,是作品存在的世界,作品的每一要素皆不可或缺、不可替代,构成浑然一体的生态(生存场)整体,作者在建构这部作品的同时,也将自己带入其中,在此境界中,作者已经不是创作世界的“上帝”,而是为进入生存场的每一元素的存在的载录者。释言之,艺术创作既非预先设计,也非随意设计,是以作品存在的“意志”为转移、所决定,并以作品世界的建构过程而发展、所呈现,作者是亲历者、记录人。文学创作如此,其他艺术门类也是这样。 当下有不少“作品”不能称之为作品,有一根本原因就是“设计”问题,或称精于设计、刻意设计,从创作起始、过渡、发展,一直到作品完成,每一环节皆已安排、早有预设,既决无意想不到,又更无与作者“意愿”相悖。艺术创作当然可以谋篇布局、宏观架构,但刻意设计往往束缚创作、窒息想象,以至于以规制作,作者变成工匠,作品成为制品。 “设计”问题起始于何时,难以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恶俗现象长期存在,似乎未见曾有消停。究其原因,或许与不少工艺制作笼统且生硬地“进入”艺术,而纯艺术领域又无法洁身自好,甚至随波逐流。一种画稿图样、几组图像形式,来来去去,反反复复,似乎有点儿眼花缭乱,但始终循环往复,不出左右,甚至成为师傅带徒弟的“秘诀”。 始终为人诟病的艺术创作的严重程式化问题,是“设计”带来的突出表现,也是外在呈现,但根本戕害的是艺术家的想象力、创造力,屏蔽的是艺术作品的生存世界,损害的是广大受众的审美情感,且连贯传导、恶性循环。 “设计”对创作带来的戕害显而易见,可为什么偏偏有人乐此不疲?又似有争先恐后、前赴后继之趋?表面看,是求生存、图私欲,名利渴望作祟,如“设计画派”的祖师、“流水作业”的枭雄之类。不可否认,有人凭一部或一类作品之势,开始设计运作,尝到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有人念名思利、急于求成抄近路,进而误入歧途又难以自拔。实质论,是未入门、缺敬畏,仅仅在艺术的门外看了一眼,懵懂之中即操笔弄墨,又随行就市,何有创作感悟,何存艺术敬畏。漫说艺术从来就与功利效用无关,艺术史上又有哪几个大师,是因为求功利而成就艺术的。王羲之创作《兰亭序》,因有多处改动,遂生重写之意,然多次命笔,均逊于原创。事实是,重写自然就有了“设计”之思、生了“功利”之念,很难重回“曲水流觞”雅集之境,后作又岂有“兰亭”原创序文之妙趣天成? 入境就是进入作品之境,是艺术创作的高峰体验,是独有的、唯一的,既来不可期,又去不可止,并且,一次创作一种体验,一部作品一个世界,既没有通用的体验,也没有相同的作品。 “设计”往往隐含着算计,是创作大忌、艺术(作品)天敌。中国艺术中有一笔决定一笔之说,唯有最后一笔的结束,才有作品的最终完成,而这最后一笔是由其上一笔所制约、所决定,依此类推,每笔都由其上一笔决定,既不能随意有无,也不能随意游移。如此,笔笔相生、笔笔畅达,笔笔建构作品生命,而艺术家唯有信笔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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