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内疫憘平息,电影行业传开了复工好消息,各大院线也准备开门。“国师”张艺谋率先按下现象级大片重启健,高产的他一人推出3部,除《坚如磐石》,还有《悬崖之上》和《一秒钟》。他精于执导各种不同题材、类型和风格,在表现手法特别是色彩处理上追求极致,不断创新。

彩色片是上世纪30年代中期发明的,好莱坞拿此大玩颜色游戏,不论动画片还是史诗片都拍成绚丽多彩,以五彩、七彩炫耀。1940年前苏联著名导演兼理论家爱森斯坦针对性地提出:彩色片“不是彩色的,而是色彩的”。这一论断强调了色彩应该向色调靠近,“首先应考虑色彩的含义",其美学功能不是悦目,而是为剧情和人物渲染氛围,强化情绪感染力並深化视觉主题。 张艺谋的色彩理论要进一步,他的色彩艺术更极致,他的色彩美学更精深。他曾说:“两年后你把《英雄》故事都忘了,但你会记住片中那些颜色。”摄影师出身的他对色彩极为敏感,他认为“色彩是最能唤醒起人的情绪的;色彩与光线、构图及(摄影机)运动是电影造型的四大要素”。难怪他同美工师、服装师一起,常常不惜功本,甚至不顾事实,以强化色彩的美学效果。例如《红高梁》里将高梁酒从白色变成红色。更值得称道的是,与传统彩色片是故事和人物先行不同的是,他是色彩先行,意念先行,让色彩与伦理、色彩与意义、色彩与思想连接和对话。

斯皮尔伯格说:“张艺谋是一位可以用色彩讲故事的导演。"换言之,不同的色彩构成张氏电影不同叙事的核心。

《红高梁》 红色始终贯穿,如红酒、血泊、太阳、轿子、红高梁、红盖头等,但在红色基调的变奏中又穿插纯净的黄色(土地)、绿色(高梁)、蓝色(夜幕)、黑色(衣裤),又在红色影像的流动中穿插颠桥一野合一复仇。色彩和造型如此被喻意化,礼赞生命的主题得到升华。

《菊豆》 特意采以染坊为剧情地点,充分玩弄色彩,以红、黄、蓝三原色为基础,给以泼墨似的色彩渲染,借以诠释人性,当红布坠入染池时,菊豆和天真被压抑的情欲得完全的释放。

《大红灯笼高高挂》 用灰、白、红三色糅合构成凝重、冷寂、焦躁而窒息的氛围,深蓝色的乔家大院挂上了大红灯笼,一群婦女为“性“福而挣扎的生态给活色生香地揭示出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小金宝唱歌的舞厅充溢烟气蒸腾,光怪陆离的玫魂色调中铺陈出一个忠贞和背叛错置的故事。

《秋菊打官司》  采以红、黄两色且近写实的摄影技术,让红辣椒点缀尘土飞扬的黄土地,映现出普通百姓的生话原态,铺呈出情、理、法悖反的故事。

《我的父亲母亲》 红、白、黑三色的流动,璨烂的色彩组合和自然景观的展现,加上鲜艳明快的色调为"爱"作注脚,以绝然不同的色彩语言叙述时间的似水年华,为廿世纪末唱一首充满恋旧回归的挽歌。

《活着》  斑烂奇幻的皮影戏体现出主人公一生的感悟、对人生无常的忍耐和对周遭世界的乐观。

《英雄》 油画般浓墨笔彩,以不同的衣服颜色取代一般电影胶卷的換色,用红、白、蓝三种色彩呈现三个故事的样貌,又用黑服、红服、白服、蓝服和绿服象证秦王和无名、飞雪、残剑等四位复仇、为国、为天下的英雄,全片的色彩浓郁到如颜料捅倾泻似,让观众享受到视觉冲激。

张艺谋表示:“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最重要的是求变,不辞辛劳地反复求变,以增强自己的弹性和张力。”

 2017年,作为深受中华文化熏陶的他,在色彩处理上来了个大突破,拍了部“最为惊艳”的《影》。该片根据三国时期东吴水战的剧情和阴雨连绵的天气,一改《十里埋伏》等高饱和度的大色块做法,采以黑白为主色。而黑白色调非常契合阴阳太极式二元对立的主题。张艺谋在黑白处理上做得十分精细,整体色调很冷,但黑白主色之间又有层次丰富、逐渐递加(减)的灰色,借以营造出晕染感,其融合着中国画的淡雅神韵和水墨丹青之美。“迷是传统文化的象征,希望年轻人能欣赏它”。张导如是说。

而今年张艺谋又将推出3部拔尖之作,虽未公映,但从片花来看,在色彩处理上仍颇为独到,迥然不同于他的前作。

《坚如磐石》,硬派警匪片,剧情设在现代化大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构成其别样的影像。从男主角赴富豪的“鸿门宴”,到他同女搭档一起追责牵扯巨大利益集团的犯罪案件,凡亱景一一不论内外景,在前景、背景和人物侧影都映现着不断变幻的瑰丽霓虹,所显示出来的色调並非华美,而是冷峻,陪衬着一连串惊人内幕。这不同于外国的黑色电影,也不同于中国的《白日焰火》等,堪称一次创新。

《悬崖之上》,改编自同名电视剧的谍战片,剧情设在上世纪30年代,地下党一个特工小组被派往东北蒐集日本的反人类实验证据。基于地点和时间关系,全片配以冰天雪地的视觉景象,那皚皚白雪承载着人性和兽性博斗的视觉主题。因此张艺谋采以白色为主色调,其涵义是多层次的:象征日伪时期的恐怖,呈现地下党处境的残酷,还喻示地下党崇高理想的圣洁。

  2017年拍摄的《一秒种》则是张艺谋“向电影致敬之作”,与他早年经历相似。剧情设在70年代,男主角想着一盘新闻片,因他发现内中有他去世女儿的一秒钟影像,在寻找这盘胶片途中巧逢失去父爱的流浪女,她想要一段旧胶片,两人因之结缘。影片表达了对电影世界的热情和憧憬。剧情设在大西北,故张导采用极度单纯的色彩一黄色,以呈现大西北荒凉的壮观並喻示那个物质和精神匮乏的年代。

毫无疑问,张艺谋在用色彩讲故事上远超黑泽明和阿尔莫多瓦,而在色彩精致处理上又远超只凭《花样年华》色彩成功而昙花一现的王家卫以及只擅长操刀剧情和名词而运镜、色彩处理十分浅薄的李安。所以张导不愧为世界电影色彩艺术大师。

正值70岁的张艺谋回归现实主义,敬业、高产又创新,期待他能带动其他导演赶紧拍好片、放好片,给影院开业后提供精神食粮。           (严敏) 

 

06-11 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