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绒交会测量点上,交会测量组组长李锋通过测距仪上的望远镜,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珠峰峰顶发生的一切。十字标上还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现在是2020年5月27日上午9时,2020珠峰高程测量进入最为关键的时刻,登顶队员正在挺进途中。

大本营指挥帐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一旦登顶成功,觇标竖起,李锋将立即瞄准觇标,和队友们展开紧张的交会测量。

鏖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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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测量登山队员在珠峰峰顶竖立战标 新华社特约记者 扎西次仁/摄

铆着一股劲

珠峰大本营的气氛紧张而愉快。自然资源部第一大地测量队(下称“国测一大队”)和中国登山队的旗帜飘扬在大本营上空,从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到海拔6500米、7028米的营地,以及6个条件艰苦的交会测量点上,都活跃着2020珠峰高程测量队员们的身影。从3月底来到珠峰,各组一直在忙着测量,6个交会测量点的寻找和确定、水准测量、重力测量、天文测量、GNSS测量,不断地模拟登顶后的交会测量……测量登山队也两次拉练至7028营地,在大本营休整时,就一起学习使用各种峰顶仪器,无论是国测一大队队员,还是中国登山队队员。此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2020珠峰高程测量登山队。

国测一大队的前辈们已经六测珠峰,最近一次2005年测量出珠峰峰顶岩石面海拔高程为8844.43米。珠峰以每年几毫米的速度缓慢变化,又经历了2015年的尼泊尔大地震,谁也不知道她的身高悄悄发生了什么变化。

今年,国测一大队还铆着一股劲,希望能突破测量队员从未能亲自登顶测量的纪录。10名登山组成员1月12日就被派到北京怀柔登山基地,与参加此次珠峰测量的中国登山队队员并队训练。

大本营就像个家,后勤组为了减轻队员们心里和胃里的思乡病,还从西安采购了50袋米和50袋面。参加过2005年珠峰测量的刘宏炜快退休了,这次特地申请来给队员们做饭。他做面最拿手,在高原缺氧、呼吸困难的状态下,吃上一碗香喷喷的油泼面,该有多舒坦!海拔5300米交会测量队驻扎的二本营,刘泽旭做肉特别香,“刘氏红烧肉”和肉夹馍是营地一绝,为保存食物他还动足了脑筋,肉存在帐篷外用石头堆起的“冰箱”里,蔬菜则包在被子里怕被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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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交会测量组组长李锋 记者 周馨/摄

第一次出发

5月的窗口期终于确定,分别是5月12日、22日和27日。大本营的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大家都特别兴奋,觉得终于要看到结果了。

5月6日,天气特别好,下午1时30分,大本营举行了简单而热烈的出征仪式,2020珠峰高程测量队现场总指挥、国测一大队队长李国鹏和中国登山队队长王勇峰为队员们郑重送行。包括藏族向导在内的30多个队员整装出发,中国登山队副队长次落任队长。出发时大家的步伐非常轻松,每一个人都坚信自己能登顶。

送走登山队员,大本营也进入战时状态,着手准备交会测量和峰顶仪器测试。这一次测量任务综合运用GNSS卫星测量、精密水准测量、光电测距、雪深雷达测量、重力测量、天文测量、卫星遥感等多种传统和现代测绘技术。大量装备国产化,天顶仪、重力仪、峰顶觇标、雪深雷达和用于三角交会测量的超长距离测距仪等均为国产。

全球导航卫星系统(GNSS)卫星测量是珠峰测高的重要一环。2005年,GNSS卫星测量主要依赖GPS系统,今年主要依靠北斗导航定位系统。

测量登山队队员王伟记得特别清楚,5月7日在5800米营地的那个晚上,夜里12点能看到远处的雪山,天上缀满星星,仿佛触手可及。根本想不到在6700米的北坳冰壁就被风雪挡住,修路队修了一天半也没能成功。第三天下午,指挥部要求登山队下撤。

“大家都特别不情愿。”王伟说,这次大家身体适应得都很好,如果能上去肯定是最好的。但气象预报说12日至16日天气会越来越差,也只好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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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王伟展示珠峰上使用的氧气瓶和高山靴 记者 周馨/摄

子夜观星象

这次唯一有收获的是天文测量组的李飞战和孙文亮。天文测量有大本营和海拔5900米的东绒2交会测量点两个点,他们也因此承担了东绒2点的交会测量任务。5月8日,两人第三次来到东绒2交会测量点,为登顶交会做准备,同时做天文测量。前一次在点上守了四五天,都没等到好天气,这一晚等到12点多,风雪还是没有停。

5月9日。上午,晴天;下午,又是大雪。李飞战几乎绝望了。大本营和二本营也来了命令,天气恶劣,只允许再坚持一个晚上。

没想到,晚上9点多刮起了风,吹散积云,依稀露出几颗星。两个年轻人兴奋地跳起来,赶紧把仪器对中、整平,架到三脚架上扶好。李飞战1987年出生,孙文亮1993年出生,是国测一大队的新生代。两人吸取在大本营点测量时设备多次因温度过低关机的教训,提前在帐篷里做好准备,又用羽绒服包住计算机。给计算机供电的一个充电宝和仪器电池,李飞战一直揣在怀里,设备自动关机了,就赶紧换电池,换下来的再揣到怀里焐着。

难得天公作美,10点半以后风也停了,好天气一直持续到凌晨4点,两人兴奋地一直测。天文测量需要手眼协调,稍微迟钝一下,数据就不合格,所以测量人员要戴露指手套。李飞战说,冻得没有知觉的时候,只能搓一搓,暖一暖。站在雪地里的脚已经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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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王伟在珠峰7790米的帐篷内吸氧 自然资源部第一大地测量队供图

第二次出发

5月16日,测量登山队再度出发。这一次,气氛相对沉重多了,没有再举行出征仪式,但总指挥和队员们都来相送,每一个人都拥抱了一下。

5月18日,攻顶名单公布。组长为次落,其余11名攻顶组队员为袁复栋、李富庆、陈刚、王伟、桑登次旺、普布顿珠、次仁多吉、次仁平措、旺青索朗、洛桑顿珠和次仁罗布。其中陈刚和王伟是专业的测量队员。

没有入选的队员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抱着一个心愿:无论是谁,都希望他能够登顶,替全队人去完成这个心愿,替整个队伍去完成使命。

测量队员开始仔细地为仪器打包。GNSS接收机一个按键比较松,队员担心误碰开机,找了一个矿泉水瓶盖粘在按键上;觇标有很多钢管部件,队员担心一半露在包外会滑出来,就绑得特别结实;重力仪是最难背的仪器,倾斜角度不能太大,否则仪器就会损坏,一路上一直是测绘队员蔡卿亲自背,现在郑重地交到藏族向导的背上。

队员们默默地做着这一切。5月19日,冲顶组出发时,留守的队员谁也没有多说,不约而同地穿起登山靴、冲锋衣,背上冲顶组的背包,将他们送到6700米的冰壁下,帮他们穿好装备之后,才撤回6500米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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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队员在珠峰六千五百米练习使用雪深雷达 王伟/摄

7790米的头灯光

7028米营地。队员们围着一只火炉取暖,锅里下着面条。面条熟了,二十几个人才发现忘了拿筷子。有人灵机一动,将扎帐篷的管子折断,一人只分到一个管子。吃面条要吸,一吸就吸空了,就这么凑合着,把晚饭吃了。

晚上3个人挤一个帐篷,水汽大,内帐要拉开。晚上风夹着雪沫吹到脸上,就像躺在雪地里睡觉。后来只要感觉要刮风了,他们就把头埋到睡袋里去。早上起来睡袋上面全湿了,重了一倍。

雪一直下,到了12点,天气稍稍好转,队员们马上出发。教练李富庆和攀登队长袁复栋将王伟夹在中间,走到7400的大风口时,只能看到前后一两米的人影。风刮着雪打到脸上是疼的,整个人感觉都站不稳。王伟的脚后跟已经磨破了,每迈出一步,都感到脚上的剧痛。这次,走到7790营地花了整整7个小时。

上去之后,3个人躺进帐篷再也不想动了。许久,才起来挖一锅雪烧水。虽然水只有70多摄氏度,但那时能喝上一口热的,已经是幸福到极限了。王伟和妹妹通视频,看着他戴着氧气面罩,妹妹一下吓哭了。和父母就没敢视频,只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自从王伟开始执行任务,家里就不敢给他打电话,他的消息,父母都是从电视上获得的。

要做重力测量了。重力仪在袁复栋帐中,和王伟的帐篷相距20米。虽然天还没黑,但风雪很大,看不清路。7790是个很陡的山坡,积雪很厚,也没有路绳。王伟费力地穿好全套装备,喊了一声:“把灯打一下。”每个人都在帐篷里把头灯打起来,黄色的灯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暖。

王伟指导着袁复栋,调平,拨滚轮,读数,记录,再拨回去,再读……3次数值的差不能超过0.3微伽,还不能戴氧气面罩。测完之后,整个人都瘫了。王伟没忘记给记录页拍个照,将记录手簿小心地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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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测量登山队员在攀登北坳冰壁 王伟/摄

交会测量点的守候

与此同时,守在中绒交会测量点上的李锋担忧地望着山上那个看不到的地方。

5月19日,交会测量组也抵达各自点位,等待登顶成功后的交会测量。除了大本营交会测量点外,其他5个分别是海拔5700米的Ⅲ7点,5500米的中绒点,5900的东绒2点,6000米的东绒3点和5600米的西绒点。交会测量点孤悬山上,条件极其恶劣,一顶小帐篷,几台仪器,一只水桶和一箱吃的,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白天热,帐篷里根本呆不住,晚上冷,身体下雪化了就是冰水。哈出的水汽在帐篷顶结成冰霜,不小心一抖,冰碴子就像下雪一样掉在脸上。取水极其困难,往往要下到一两百米的沟中,取水最难的东绒2交会测量点,有一次两人一天只喝了500毫升水。这时候队员们反倒喜欢下雪,可以直接铲雪化水喝,真正是饮冰卧雪。

交会测量是传统的三角高程测量方式。去年12月到今年1月,国测一大队一中队的水准测量队员曹强和队友们从西藏原作业地前往日喀则,执行此次珠峰测量的水准测量任务。他们从日喀则基岩点按照一等水准测量的标准,每30米设一个标尺点,将水准一步步引到定日。今年3月又从定日引到大本营和二本营。

由于地形和道路原因,精密水准测量在这里将接力棒交给三角高程测量,由交会测量队员将水准分别引到6个交会测量点上,获得交会测量点的海拔。所以,交会测量队员3月31日便已抵达珠峰,寻找2005年测量时使用过的6个交会测量点位。时隔15年,前辈留下的红十字交叉标记,在冰川和水流的作用下,早已移位,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中绒点标记更是已经消失不见,坐标点上也已看不到珠峰峰顶,最后,李锋和队友宋兆斌发现了一处山坡观测珠峰视野最佳,便把它作为交会测量点位,第一次爬上去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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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登山队员在珠峰峰顶准备固定觇标 新华社特约记者 扎西次仁/摄

又一次下撤

第二天,原计划上8300米营地,但当天云很厚。修路组已经走了很久,对讲机一响,王伟帐篷里的藏族向导就翻译,说雪都过腰深了,修路队修了6次也没修通,有两个修路队员受伤,一个滑坠,一个被落石砸伤。王伟有种不祥的预感。12点,大本营的通知到了。

王伟的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仔细地找个睡袋把其他仪器包起来,留在7790米,重力仪照例背在身上,一路测到6500米。令王伟感动的是,下到6700米,又渴又饿的时候,看到队友、厨师和记者又全部等在那儿,饮料、吃的带了一大堆。见他们下来,卸包的卸包,卸冰爪的卸冰爪,让他觉得特别温暖。

大本营的气氛已经沉重得不能再沉重了,两个总指挥虽然什么也没有表露,但李国鹏的血压已经升到了180,王勇峰的降压药也从每天1粒增加到3粒。只剩5月27日最后一个窗口期,如果再无法登顶,这次任务就等于失败。

国测一大队的历史上6测珠峰,没有失败的经历,“失败”是全队人无法接受的字眼儿。而且,这么多队员已经付出了这样艰辛的努力,几乎每个人都是用生命去搏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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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测量登山队行进在5800米到6500米的珠峰路上 王伟/摄

关键时舍弃

陕西测绘地理信息局党组书记、局长杨宏山也来到队上,开展了一次主题党日活动,题目起得很直接“遇到问题,我们该怎么办?”会后,测量登山队决定,保任务为重,选派精兵强将,组建攻顶突击队,将国产仪器送到峰顶,完成测量。到了关键时刻,只好放弃测量队员亲自冲顶的愿望。

测量登山队又致函西藏自治区气象局,希望提供实时保障。自治区气象局直接派了一辆气象应急车开到大本营,每3小时提供气象数据,报告雪情、风力和雪深。

海拔6500米营地,王伟比别人更多几分失望,几分委屈,但很快放下,开始教突击队员们使用仪器。队员们分头为突击队员和藏族向导讲解。峰顶觇标的竖立和使用,每个步骤详细讲解;雪深雷达的操作极为复杂,一个步骤出错,数据都不可能获得和保存;重力仪教的时间最长,调平要有测量基本功,对没有学过的人很难。由于设备是拆成模块,背到峰顶现场组装,还有很多接线问题……王伟不放心,又将雪深雷达的操作步骤写下来,拍成照片发到队员的手机上。整整教了两天,临走时又再三叮嘱,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那边了,王伟还觉得心里慌慌的。

5月25日,突击队到达7790米营地。当晚风力达到十一级、十二级,帐篷几乎都要被吹下悬崖去。袁复栋怕重力仪被吹倒,将它挂在帐篷顶上的钩子上,抱着它坐了一整夜。

5月26日,突击队抵达8300米营地。27日凌晨1点半,次落队长向大本营汇报,准备冲顶。

这一晚,基本上没人睡着。

第三次冲顶

西绒交会测量点上,程璐躺在帐篷里,听着雪簌簌地落到帐篷上,多了就结成一大块,“唰”地一声滑下去。他经常希望听到的是风声,能够吹散峰顶的乌云。回想近半年来,这么多人的努力,他真害怕一切化为泡影。

差不多清晨五六点钟,队员们都按捺不住亢奋的情绪,陆续起来了。李锋和宋兆斌把工作细节又过了一遍,程璐和薛强强先测起GNSS数据。接到8点冲顶的通知,李锋心里有底了。李飞战和孙文亮也抓紧把特地留到今天的两个面包和两包牛奶吃了,对于高强度的交会测量工作,这是很好的早餐——因为交会测量点物资补给困难,他俩一直省吃俭用,最少的一天李飞战只吃了一把花生米,孙文亮只嚼了半块方便面。

透过交会测量测距仪的望远镜,李锋注视着峰顶的一切。9点多钟,大本营的步话机突然响了,里面传出次落的声音:“我们已经到了第二台阶。”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后来才知道,队员行走极其困难,再加上吹雪附着在眼镜上,经常要擦拭,才比常规时间晚了3个小时。

李锋的望远镜里出现8个小黑点,在十字标中不断上移。一向稳重的他也禁不住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成功了!5月27日上午11时,欢呼声响成一片!大本营、交会测量点、6500营地,西安的国测一大队会议室,每个队员的家里,甚至提前完成重力测量正前往湖南执行任务的史志刚,也提前找了一个服务区,等待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登顶后的决战

真正的鏖战才刚刚开始。次落等队员打开仪器包装,开始拼接峰顶觇标。大本营里,李国鹏、王勇峰和张庆涛等各路总指挥、工作人员一边从直播里看着设备架设过程,一边通过对讲机联络峰顶。“直播的画面不是全部,对讲机也是断断续续,而峰顶觇标架设的过程中确实出现了困境,非常让人心焦。”副总工程师张庆涛说。

觇标第一次竖起来后,数据并未如期实时传递回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大本营众人心急如焚,只能让峰顶队员描述指示灯的显示和数据,依此判断故障所在。

6个交会测量点上,对讲机里几个交会测量点一直在不停地互通消息:

“觇标竖起来没有?我们这里看不见。”

“看见了!”

听见觇标竖起来了,李飞战看不见,心里真着急。程璐虽然看见了,但“3次测量相差几十厘米,这肯定是不对的”。交会组队员心急如焚。

6500米营地上,王伟和同伴们挤在一起,只开一部手机看直播,其他手机关机,给大本营和峰顶交流留出网速。看到次仁平措摘掉棱镜的盖子,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棱镜用于交会测量时反射激光,不摘盖子,等于竖起一具空壳。

突然间,正在操作的普布顿珠一把拉下氧气面罩,所有人大吃一惊。在峰顶,由于极度缺氧和沉重的护具,人的动作很难控制,接线容易不紧,普布顿珠当即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办法。最后,他只能将觇标拆下来,把天线盘上的接口拔掉,重插一遍,等于竖了两次。

大本营的人非常焦虑。张庆涛说,峰顶气象条件并不好,队员们本来又多消耗了3个小时,体力消耗已经达到上限,在峰顶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觇标竖起来之后,雪深雷达也出了问题。两个指示灯应该全绿,但显示接收的灯一直是红色。大本营很难从队员的描述中找到原因。仔细看看直播画面,张庆涛发现峰顶操作面非常小,大家围在一起遮挡了GNSS信号,于是通过对讲机让人员散开,灯变绿了。重力测量也不顺利,水准气泡一直回不正,经过大本营指点,终出读出数据。这是人类第一次在珠峰峰顶获得重力数据。

王勇峰已经急不可耐,队员们在峰顶时间太长,对身体是极大的损害。下午1时20分下撤时,已经在峰顶达150分钟之久,创下了中国人在峰顶停留的纪录。

尾声

全站仪望远镜里十字标的水平线切着觇标,在镜头里,峰顶觇标只是一个笔尖大的点。李锋用十字标中心略偏一点位置靠近目标,避免中心压住觇标。对准,旋转阻尼螺旋,数值稳稳地定住,李锋不假思索地报出一组数字,宋兆斌准确无误地将它记录下来。

只要觇标看得见,6个交会测量点就抓紧测量。他们担心后面天气万一一直不好,或觇标被大风刮倒,那就彻底完了。5月27日,队员们从1点测到3点,获得三分之一数据,峰顶又看不见了,当天再也没能看见峰顶。第二天一直等到晚上8点,天气突然转好。李飞战和赵文亮刚准备泡面,赶紧不吃了;Ⅲ7点的李科刚把方便面放到锅里,突然看到珠峰了,扔下面就开始测。当晚天气特别给力,6个交会测量点一口气测到11点半,天黑得看不见了才收工,根本顾不上气温已经是零下6℃。

大本营的心依然忐忑,数据没有实时传回,谁也不知道数据是否合格,大家都盼着下撤的队员快点将存储数据的U盘带回来。28日傍晚,当人们前去山口迎接凯旋的英雄时,测量队队员从王伟手中接过所有U盘,悄悄地消失在人群中。

工作帐篷里,一只只U盘插上计算机,读取数据、分析、备份。工作人员紧张操作时,李国鹏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他多希望听到里面传出的是欢呼声,而不是无可挽回的叹息。这位肩负重任的负责人,在登顶成功后接受央视采访时,竟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直播镜头前掩面而泣。

天如人愿!

数据不仅全部测量到位,而且质量非常好。队员们终于如释重负,李国鹏重新回到帐篷,看着欢呼的小伙子们,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目前,2020珠峰测量收尾工作仍在进行,部分队员还在拉萨。数据正在由自然资源部大地测量数据处理中心计算之中,很快珠峰新的身高就能为世人所知。

06-19 1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