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斋名,于是知道了取斋名,小到平民百姓,大到达官贵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斋名。至今还在津津乐道的,是乾隆皇帝那八九平米的小书房,有一个惊世的斋名:“三希堂”。
第一次为自己取斋名,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才二十来岁,附庸风雅,想了个“勤之居”的斋名,典出韩愈《进学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有了斋名,便去请写隶书的邻居题写,没想到他看了看“勤之居”,随口开玩笑说,侬要做“居”啊?此时才恍然大悟,“居”与上海话里的“鬼”,发音是相同的。心里立马被受堵。尽管那邻居为我写了“业精于勤”四字,可留在记忆中,是想要而没有书写的斋名。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单位分给我一间16平米的婚房,三楼面南,砖木结构地板房,在当年是很棒的。有了新房,应该取个斋名,于是在《庄子-人间世》中找到了:“虚室生白,吉祥止止”的句子,便取名为:“虚白斋”。古人对“虚白”两字有多种解释,我很认可心能空虚,则纯白独生的说法。
老画家曹简楼先生为我题写的“虚白斋”三个大字,为吴门篆书,古朴厚重。四行小字,意趣可爱:“大成老兄嘱书,庚午之长至节,曹简楼于上海之用恒室”。装裱后,挂在家里,满堂“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心里的感觉真的好美好美。
心中有了斋名,通常还不是一个信仰。当它挂在自己书房里,日日相见,常常静思,它可能会成为人生进取的一种动力。
“综创精舍”斋名,是求钱君匋先生题写的,钱老要我把宣纸裁成要求书写的大小,然后送去。不日钱老来电,让我去取。那天,正好有会走不开,上海画报出版社张锡昌主任,恰巧去钱老家,请他顺便带回来。很不巧,钱老一时半会怎么也找不到。于是钱老立马又写了一幅。下班前,张主任把钱老题写的“综创精舍”,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在社会上历练了几年,体会到取斋名,还可以借助思想理论,将日常平凡工作,转化为探索实践,在激励中去思考,去创新,往往事半功倍,收益多多。
大白话“静坐读书斋”,是我调入市文联理论研究室工作后,取的一个斋名。那时在小洋房里办公,除了开会,每天总有许多时间,可以静静地读书,是快乐工作,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时间长了,常常有一种半日静坐、半日读书的美好感觉。于是“静坐读书斋”,便成了人生知音,常年挂在我的书房里。
静坐读书是一种轻忙,也是一种修身。通过读书写作,可以改变自身,以求精神所需。小小斋名让我悟出了,用脑读书,用心做事,用手写作,在静坐读书中,保持心力,是散淡自在的好方法。小小斋名,常常给我带来文化的力量,无形地激励自己。想想蛮有趣的,大约每十年,我就会想出一个新的斋名。
“大成书堂”是近几年新取的,在大成书堂里,免费教孩子,学写毛笔字,也是我退休后,力所能及,乐于做成的小小善事。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了新斋名,又会让我投注新的热情,又会去做点新的有意义的工作,如同点亮了一盏心灯,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对人生充满了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