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夏天的火热和欢乐都是知了唱出来的绝不为过。知了的唱腔高昂激越,仿佛将蛰伏地下数年修炼的内功,汇聚于夏,让原本认为它聒噪的人们,体验其特立独行的精彩,收获夏的馈赠。
知了与夏天是有约定的:夏天的绿肥红瘦,让知了当仁不让领衔昆虫界放歌,也让无愁少年玩出游戏的新花样。
如今,早年受知了欢唱诱惑的少年,已然人到了中年乃至白发皓首。那些年的暑假午后,在门窗敞开的室内,放下竹榻,用井水揩拭,放肆地躺在竹榻上,通体的凉爽掠过身躯,在知了的催眠中体验凉热同享。知了的欢唱,像极了上海话唱词“热煞特、热煞特……”
且说,那知了几度修炼的内功,惹得少年大汗淋漓,也给知了取了绰号“野无知”(上海话对知了的叫法);其实,说少年“也无知”倒更贴切。不满足隔空倾听知了歌唱的少年,脑洞大开欲与“野无知”零距离:用面粉反复揉捏,直至有了很强的黏性,再将其粘在竹竿顶端,作为捕捉“野无知”的工具。成为俘虏的知了,被安置在用棒冰小棍做成的笼子里,喂以它番茄、毛豆、西瓜皮之类,一群“小巴腊子”头挨头围住笼子盯视知了,果然,耐不得寂寞的知了“热煞特、热煞特……”极力表现自己,它的体内如同有个蜂鸣器,随着叫声响起,翅翼微微震动。“也无知”的少年,觉得用面粉调制的黏性不强,到修鞋匠的摊位上讨来轮胎残片,放在煤球炉上熬化做成黏合剂去粘知了。少年还说,“野无知”半路被捉来“养不家”,要找到树底下的小洞,将还未变身的知了挖掘出来,让其呈齿形的细细小腿吊钩在家里的蚊帐上,观赏它慢慢地蜕去外壳,嬗变成弹眼落睛的知了。不会唱歌的“哑巴”知了幸运地被放生;会唱的知了照例被安置在小笼子里,配给“家常食物”。殊不知,知了其实是靠吮吸树上的清露和养料生存的,环境逼仄的笼子,岂能阻挡它对大树的向往,困于小笼里的知了,还未被少年驯化就已经夭折,只留下少年的无奈惘然。
夏天,是知了的网红季;秋风起,它们又行将进入新一轮的地下蛰伏期。生生不息,还未行远,已期待未来夏的火热、夏的快乐,网红季亦是知了的永恒季。
今夏正在走远,未见粘知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