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三岁的儿子去大学里看公益演出,出了门,他高兴地一路蹦蹦跳跳,一直叫我,妈妈、妈妈……我们去幼儿园……这半年来,他一直很想去幼儿园上学或者说去玩耍。我说,我们是去大学城里,不是幼儿园。如此反复对话几次。由于最近诸多烦心事缠身,加上急着赶路去乘地铁,怕时间赶不上,便不很高兴,也不想继续回应他的雀跃,还不耐烦地说,可以别叫了吗?他仰起头看着我,用唇语说,我们去大学城。我嗯了下。他再不说话了,跟着我的快节奏。
拉着他终于挤上地铁,艰难地往里走,站定后,我低下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夹在大人的缝隙之中,想起在哪里听过,一个孩子画了一幅画,画里全是腿。老师们在一起琢磨了很久才明白,因为孩子平视过去,看到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的腿。这幅作品告诉我们,蹲下来跟孩子平等的交流。突然为自己刚刚的不耐烦而懊悔,懊悔自己的自私,懊悔自己居高临下,懊悔自己强拉硬拽让他跟我走得一样快,懊悔用那样不耐烦的态度去对待天真单纯的他;也为没有给他更好的生活条件而惭愧,让他跟我挤地铁。可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什么。没有要求我开车带他出去玩耍,没有抱怨不想坐拥挤的地铁,没有怨怼我不给他买精致昂贵的玩具……
来重庆后,我们租住在小房子里,搬进来后,他说了几次,妈妈,这是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家。我敛起尴尬,笑着回应他,是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他高兴地在床上一跳一跳的,根本不为房子的狭小简陋而将快乐减掉一半。这几年居无定所,身心俱疲,让他也跟着我们四海为家。不管在哪里,我陪在他身边,他几乎不用适应新环境,就已经融入。想到这些,我的心酸楚无比。
他天性好动,除了睡觉时间是个安静的美男子,醒着的时候静坐不了三分钟,尤其喜欢在户外玩耍活动,所以每次说要带他出去,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偶尔允许他吃上一回零嘴或是一根棒棒糖,就能换得他一整天的好心情。他那容易满足的心,也时刻感染着我。
睡前跟丈夫说起这一天的心情,我说,我也反思过了,我们都应该对待孩子更耐心些,不要总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大声对他说话,不给他好脸色,他从来都没嫌弃过我们是他的父母,没有抱怨过现在的居住环境,你把他吼了,几分钟后他就忘了,又对你笑得喜滋滋的,叫我们爸爸妈妈……丈夫听了哑口无言。
我对孩子的爱,是无怨无悔,但不完全是无私。我希望我对他好了,他会更听我的话,听我什么话呢?乖乖吃饭睡觉,不要过于吵闹,帮我做力所能及的事。有时候也会想,我养他小,将来他能养我老。
我经常会问他,你爱妈妈吗?他说,爱。我又问,爱妈妈哪里?他用手指指着我的脸蛋说,爱妈妈脸蛋,眼睛。后来的答案延伸到,爱妈妈的眉毛,手手还有腿腿。哪怕我不太漂亮,不完美,他依然是说,妈妈漂亮;哪怕我的暴脾气有时不受控制地向他宣泄,他依然爱我,接纳我的坏情绪,从不因此说不爱不要妈妈之类的话。
常常感叹世间父母那如山如水的爱和无悔的付出最是无私,其实还有一种爱更无私,那便是孩子对父母的爱。是啊,孩子的爱十分简单,就是爱我这个妈妈本身。我应该像他学习,去爱他的本身,接纳他的一切。
每日三省吾身,谢谢你我亲爱的孩子,让我努力学习去做更好的妈妈,以匹配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