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青年米修造访中国,并来到上海这座城市。1948年,青年木心盼望留法未果,用其文字描绘着梦想中的巴黎。两位素未谋面的人,因为机缘巧合,于日前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相遇——一场名为“米修与木心”的展览拉开序幕。两位孤独的艺术家带着不同的文化印记,以各自的作品进行对话,让观众感受艺术精神所碰撞出的火花。正如我在开幕式现场听到曾留法的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龚彦女士所说:“这次展览就是让两位艺术家互相照见、又各行其道。”
走进展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向上抬起的手,这只手年轻而修长,那是米修的手。而右边一旁木心交叉着的双手,则显得沧桑而神秘。两人都因为害羞而耿介的性格,不喜欢公布自己的照片,而将创作出诗与画的这双手展现在各自面前。这仿佛是两个灵魂的交流,同时也是在向观众诉说着各自的心事。用这样的手写出的文字是那样相似的孤独,米修说:“你不带着我就走了,我的生活。”而木心也感叹:“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用这样的手画出的作品也是那样相似的孤绝。米修的孤绝是灵动的,他的绘画一直都表现出打破、重塑、反对凝固的意义。他痴迷于中国的文字符号,比如书法、水墨与象形文字。其1950年创作的《运动系列》深受中国书法与汉字的影响。在米修1971年创作的蚀刻版画《无题》中,那些点的迸发、色块和线条的嘶吼,是他渴望逃离的表现,是逃离基督教文化对人的心灵上的压抑,而这也让他成为欧洲的异类。于是,他孤身一人来到亚洲,渴望寻找不同的文明。
亨利·米修《运动系列》32×24cm 纸上印度墨 1950,贝尔泰·艾图阿亥画廊(巴黎)收藏
相比之下,木心的孤绝则更为沉默。他利用大面积平铺的画法,将绘画装满整个画框,用他的话说,这是一种画家“闷郁”的表现。在这次展览上,他的多幅作品都深受中国北宋山水画的影响。在《浦东月色》、《山水赋》等作品中,他将无穷江山收入长卷之中,介于具象与抽象之间,重新定义山水画中的近景、中景、远景。而画面的幽深之处,则是他冷静的内省。陈丹青先生在本次展览开幕时说到,米修刻意回避欧洲文脉给他的记忆,而木心则尝试通过不同工具表达他对中国传统绘画的记忆。两人的作品都存在孤独的记忆,都与出生的本土文化互相交织。
木心《浦东月色》 1977-79年
因为孤独,所以想要去寻觅另外的天地。法方策展人弗朗索瓦·米肖先生在开幕式通过视频表达了他对两位艺术家的理解:“他们对自己所处的社会和文明不是很感兴趣,他们追求另外的世界并通过自己的想象和创作抵达了那个世界。”因为一次偶然,这位米肖先生在乌镇木心美术馆见到了木心的作品,于是构想了这次跨越时空的展览。按照陈丹青先生所说,这两位遗世独立的“天才”能在上海相遇,都是缘分——在中法两国之间,在巴黎与上海之间,在木心与米修之间,在诗与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