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室住着白领小君，404室住着退休老谭，403和404不要好。小君喜欢弹古筝，老谭听了心烦，有一趟实在听不下去就跟她说：侬一只曲子为啥要弹300遍400遍？听得我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小君笑眯眯地回答：那么我弹轻一点？
两家人从此不搭界，但是两家人用的保姆是同一个：安徽农村来的范大嫂，她识的字没几个，干活却十分麻利，埋头快做，从不偷懒。小君到莫干山度假去，把自己家房门钥匙交给范大嫂，委托她每天遛一遛小狗阿巴马。
那天，范大嫂准备擦一擦过道的玻璃窗，刚刚拧开把手，阿巴马一蹦，就从窗口跳出去了，范大嫂一转身急忙去追，左脚绊在门槛上，摔倒了，腰扭了，嘴里流血了。范大嫂立刻通知小君：不好啦，阿巴马逃走了！
小君马上从莫干山赶回家，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的忠实伴侣！找了整整一夜根本不见小狗的踪影。凌晨时分，403室门外突然有抓门的声音，阿巴马自己回来了。小君眼泪水嗒嗒滴。
范大嫂说：我的腰有点扭伤了。小君说：这两天你就不要来打扫了吧。范大嫂说：工作期间受伤是工伤。小君暗暗吃惊，乡下来的范大嫂怎么懂工厂里的那一套？怎么还会说“期间”？她立刻给了范大嫂1000元：你到医院去看看腰吧。
过了三天，范大嫂的腰好了，又到小君家来打扫。她说：你到广西去了一个星期，我天天拉着阿巴马下楼去遛……小君警惕了，就怕范大嫂说“打扫和遛狗应该是同工同酬”之类的城里话，要是范大嫂把话说出来就被动了，她摸出420元给范大嫂：你辛苦了，这是7天遛狗的工钱。
又过了三天，范大嫂跟小君说：我去追阿巴马的时候，把一颗牙磕掉了，现在要去种牙。小君心里咯噔一下，问：种一颗牙要多少钞票？范大嫂回答：种一颗2万块，多种几颗可以打八折。小君说：晓得了，我去准备准备。
第二天，小君给了范大嫂2000元（不是20000元）：范大嫂，你不用去种牙，去装颗假牙吧，这点钱够了。范大嫂接过钱问：装假牙不痛吧？小君说：缺牙修复稍微有一点不舒服，但是没关系。
中午，范大嫂打扫结束了，小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哎范大嫂，你晓得种牙是怎么一回事吗？范大嫂摇摇头。小君解释：种牙就是把一颗不锈钢的牙齿拧到牙床上去，钢牙上有一圈圈的螺纹。种牙的定位一定要算准，否则上下不合拍要重做。还有，种牙的人牙床的质量一定要好，否则基础不稳固。种一颗牙的时间前前后后大概半年左右。范大嫂听得很新鲜，嘴巴张得老大。
小君又像是随口问问：你怎么晓得种牙的？价格还这么熟悉？上海绝大部分人都不懂种牙，也没种过牙。范大嫂脱口而出：都是404室老谭教我的……
小君把404室老谭的事告诉妈妈，妈妈说了两个字：阴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