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不是井,却接纳了人间的从容与恬淡,欢欣与温暖。
天井不是井。
前后两进屋,东西有厢房,中间露天的地方就被称之为天井了。
老旧的房子多见天井。小时候我们庄上就有好几座,我外婆家前后两进瓦屋,加最前面的门廊,竟有两座天井;现在到一些古镇古村落,也能见到它的身影,只不过都是有些沧桑的了。四面有墙,墙上的石灰有一块没一块地斑驳着,墙脚有青苔,并且在一些砖缝里长出了几茎瘦筋筋的草来。更打眼的是嵌在墙上的木框的格子窗,表面已是大有朽意的了,似乎再稍稍使一点点劲,就会粉身碎骨,成为过往;然而实质上,它还硬朗着呢,老而弥坚,让人感动。
但天井终归不是井。井口正对着天空,可没见有谁从这样的井口进出过;尽管井底的日子丰富多彩,或藏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或装着酸甜苦辣的岁月,却没见谁从井口吊出过任何传奇。
我一直这样想,有座天井一定很好:将进入天井的大门关上,生活的快节奏挤压出的汗水和喘息,就被关在了外面,嘈杂和不安全就被关在了外面,时光的脚步陡然间舒缓了许多,人,终于可以心无大悲,亦无大喜地安宁下来。
沧桑的天井接纳了人间的从容与恬淡,欢欣与温暖。
这天井里,可以是孩子们玩耍学习的地方,可以是女人们边做女红边说悄悄话的地方,可以是男人们谈天说事的地方。吃饭,玩乐,休闲,这就是发生在天井里最有烟火味的家常。
在天井里有句成语可以温润人心:坐井观天。自然,此井非彼井。有暇时坐在天井中观天,大概也是神仙的日子。晴好的天,不经意地一抬头,总会与一方湛蓝,几片绵白相遇;若是有诗的夜,也能和皎洁的月,闪烁的星对视。天井实在是变幻莫测的画框,天地交融四时不同的风景悦人眼目,沁人心脾。
因此,真想有一方天井,檐下有燕子叽叽喳喳,一张小方桌上,有一杯香茗,有一本闲书,任光阴嘀嗒从眼前走过,不生悔意。
天井适合安放游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