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旧得有点发霉,至今还在订阅纸质报刊,晨报、晚报,日报、周报,每天厚厚一叠。派送报纸的物业很惊讶,以为有收废纸破烂癖的;年长的有些阅历,纠正道:“这家可能是机关租赁户。”不得已,我院墙外挂着的报箱很高很厚,下雨天要在院墙上撑把伞,如同给大头鬼戴顶太阳帽,说句江湖行话:罩着。

李大伟:俏眉眼,说副刊-LMLPHP

副刊文章,在一堆新闻纸里,鹤立鸡群。《中国经营报》纯粹“老板报”,居然每期有好几页文化性副刊,多历史,与经济不搭,与经营不搭,与金融不搭。报纸的新闻,如同饭馆的米饭,米饭是主食,千篇一律;千差万别的是菜肴,如同副刊,才见眉目。但电视台不能不播新闻,仿佛饭店不能没有饭。没新闻的电视台就是录像厅,电视剧、纪录片扎堆。而报纸副刊最大的特点,是各有各的特色。

我喜欢“夜光杯”,因为像菜场,从葱姜到海鲜,从死货到活物,荤腥搭配,应有尽有,高雅的如陈鹏举谈诗,而且是古诗,有点青铜器锈;也有谈茶的,也是连篇累牍,有点神神叨叨、飘飘欲仙,尽管我是开茶馆的,尽管我看不懂,聊备一格,这就是“夜光杯”的包容性。它更多地偏于市俗,毕竟市民多、俗人多,如我辈,过去养花谈戏文章抢眼,今天美食辣眼,十年前的江礼旸,如今的沈嘉禄,馋痨坯有感而发。有定期露脸的,如陈钰鹏,知识小品,一以贯之;也有久不见面的吴凤珍,她的家长里短,善良而温暖,将无聊变有趣,可惜久不见文章,一打听,入养老院了,可惜了,夜老酒少了有嚼头的卤汁鸭翅膀。再早的,有聊养花的,有侃戏曲的,有谈书法的,有评绘画的;也有的,好比弄堂口乘风凉、听人嘎山湖,充满了烟火气。

“夜光杯”最大的吸引力:不装!即便很装的作家,到了“夜光杯”,话锋一转,接地气啦!“夜光杯”往低里说,就是一个大拼盘,五花八门;往高里说,就是一罐佛跳墙,山八珍、地八鲜,一锅乱炖。

出差到外地,我喜欢到县城的报摊买一叠报纸,了解当地风俗,“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翻开报纸先看广告,可一眼判断编辑方针、文章趣味、读者群,王八眼找绿豆釉,简单粗暴。广告商投放的是真金白银,始终研究读者群,顺便免费为你指明方向。汽车类多的,财经类报纸;化妆品多的,家庭类的;保健品多的,往往是老年报;只剩下上市公司年报公告,那是证券报;只有书刊广告,如同文学报。广告越少,读者越少,不买!没有广告的,意味着没有读者,不买!求诊问药多的,不买,看多了,烧香引出鬼来。

每天晚上,灯下一叠报纸,一张张翻,如护肤霜,由外而内,看到副刊,抽出,搁在一旁准备精读,其他呢,像外文系的阅读课,分精读、泛读。我呢,中文系毕业,做些差异化竞争——新闻版面:翻读,一翻而过,合辙北方人一句话:看书看个皮儿,看报看个题儿。大菜总在殿军,最后看副刊,一定放上一柄放大镜,有时免不了查地图,这叫精读。

又到了报纸杂志征订季了,邮局会寄来一本目录。我呢,没有副刊的,不订!

11-14 1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