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砚楼清人书札题记笺释》购得有时,最近才完整地读了一遍。校读出原笺释文二十来个错字。潘景郑的题记也校出一些错字,潘氏自己为知名藏书家和版本目录学家,甚至也写错一些字。比如他表示与郑逸梅的友情亲近,喜用“苔岑”一词,前后用了十余处,然而无一例外都写成“苔芩”。这个“芩”估计是跟着前一字“苔”用“艹”旁而来的,其实应该从“山”。
潘氏题记,是举其所知为原笺写说明,其心态一半在玩赏,故文笔轻松,也不枝蔓。韦氏笺释则为著述,有时未免牵扯。着眼不同,读之都能受益。至于鄙见稍未肯从同者,试举第一笺《勒方锜致邵友濂》为例。
此笺上款“小村三哥大人”,潘翁题记谓“未知何人”,韦氏则考定为浙人邵友濂,小坡为其字。观其所考,似乎并未能举与勒氏交往之直接证据。
按勒氏书法喜用“篆化”之古写,本笺几处这类字都能读出,是为不易;然而也有释错者,如“余已阅毕”就应该是“顷已阅毕”。而更重要一句:“仲葊家兄到沪否?抑反越诣葬否?久不得其寄字,甚念之”,其“葊”与“葬”字似都不确,“诣葬”似乎也不词。鄙见此二字实即同一字而书写有异,看字形疑即“蒯”字之异写。姑就以“蒯”字为说,“仲蒯家兄”应即这位“小村”的二兄,因为名字里用“仲”字的通常排行为二。我所理解,勒氏是在对小村说:你二哥有没有来上海?还是等你回浙江家乡时去见他?好久得不到他的音信,我这里很想他呢。
以我这种理解,此笺的“小村”就不太可能是邵友濂了。因为看到一条材料,说余姚人邵灿有三子,长子邵曰濂,官至太堂寺正卿,次子早殇,三子即邵友濂。既为早殇,则何来此一问?由此看来,此信所致之小村,还是不能遽定为邵友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