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的创作和繁荣,既要有主动脉的大循环也要有毛细血管的微循环。小剧场戏曲展演正是为戏曲向前发展提供新鲜血液的微循环。这个微循环的建设非常重要。小剧场戏曲展演有两个作用,一是让戏曲人有一个练兵习武的平台。练兵,是因为它成本小、投入低,可以投入年轻的创作力量,为更多没有演出机会而有演出欲望冲动的年轻戏曲人,提供一个青年戏曲人练兵的习武场。
舞台和演员就像一对恋人,必须有热恋的机会。否则学了一身本事,没有演出,久而久之,就荒废了自己。而且学得再好,没有舞台演出实践,一上台就生分,就紧张,就手足无措,眼神散光。而且小剧场演出,与观众面对面零距离的亲密接触,直接面对观众挑剔的目光,也为演员表演提出了全新的甚至是苛刻要求。习武,就像新武器研制出来,没有试验,就无法检验、鉴定它的实际效果。各种新的戏曲表现手法、新的艺术语汇,贸然投放到高成本、大制作的常规戏曲演出,稍有疏忽闪失,后果堪忧。二是战略上突围出圈。毫无疑问,近年中国传统戏曲的整体生态逐渐向好。但不能不看到,向好的艰难,和欣赏、接受基础的薄弱。我们需要更年轻的观众更有活力的市场。
任何一门艺术唯有赢得年轻人,才有面向未来源源不断的蓬勃生机和活力。小剧场戏曲的新锐、年轻,形式上的先锋性,就是古老戏曲突围出圈有效的轻“武器”。通过这一路径,逐渐让年轻人走进剧场,亲近综合了诗文曲赋音舞美各种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戏曲。事实上,小剧场戏曲已经成为戏曲伸向年轻艺术爱好者群体的触角。经过几年培育和普及,我在剧场里看到了不少年轻观众,他们抱着“看新鲜”的审美目的,非常投入好奇地注意着演员的一笑颦、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身段,在接近、走进、亲近我们的戏曲。
定义小剧场艺术的标准不仅在于物理空间的小,而且在于艺术语言、艺术呈现的空间的大,在于小剧场独有的探索和实验的锋芒。它产生在19世纪末的法国“自由剧场”,是反商业化的戏剧创新、实验的产物。中国戏曲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同时也意味着它肩负着沉重的包袱,所以它的外壳,它的茧特别厚。要进入传统,结出这层茧非常费时费工。而要化蛹为蝶,也许更难。突破这层茧,获得一些面向未来的可能性,需要有很尖锐的锋芒。就这个意义去看,小剧场艺术“宁要略显青涩的探索锋芒,也不要过于老气横秋的过早成熟”。这也是昆剧《草桥惊梦》受到大家好评的原因。它尝试着把戏曲乐队的主动性和舞台上演员的表演有机结合,包括大家陌生的乐器手碟的音色导入,虽然略显生涩,但有新意,值得鼓励。
通过小剧场艺术的探索,戏曲人逐渐让一些新的表演元素对常规的戏剧演出发生渗透。上世纪80年代,由话剧开始,带动戏曲的小剧场艺术,出现了许多闪光的实验性手段。在最近比较成功的主流舞台作品中已经可以看到当年小众、陌生的先锋艺术语言手段被成功地用到了典型人物的塑造中,激发了艺术的感染力,取得了良好的审美效果。要让小剧场戏曲艺术探索的元素对未来常规戏曲的演出进行渗透,甚至要允许小剧场艺术实验有一些颠覆性的、完全陌生的尝试出现,从而使我们看到戏曲面向未来的无限可能。
中国戏曲要面向传统回头看,也要朝向未来向前看。中国小剧场戏曲展演正是戏曲“向前看”的契机。上海曾经是中国古老戏曲艺术的前沿阵地,要继续在当代戏曲探索中成为排头兵、先行者。
图片:上海戏曲艺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