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中国该向何处去”的疑问萦绕在每一位爱国人士心头。彼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风起云涌,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中光荣诞生并在顽强斗争中不断发展壮大。《火种》一书,溯源党史、新中国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上迄20世纪初,下及1929年古田会议,通过剖析中国共产党如何在众多寻找中国复兴之路的党派中脱颖而出,找到适合中国生存、发展的道路,以呈现终成燎原之势的“火种”的力量,正是中国共产党人百折不挠的初心力量。
本书摆脱传统的通史写作框架,以“寻找中国复兴之路”为切入口,书写世界大历史下的中国,表达故事小细节里的党史,开启一段寻根溯源、温故知新之旅。在追求史料翔实、考证文献版本、注重实地考察与口述采访的同时,用平实的语言、生动的细节以点带面地展现20世纪初中国非凡的寻路历程;用有温度、沾泥土、带露珠的故事,讲述党的创业之艰难与革命新航程的来之不易及其伟大成就。采用图文结合编排方式,80余幅珍贵历史图片,真实还原历史场景,再现历史人物的真性情、真面貌,是一部兼具学术严谨性和可读性的通俗化学术专著、大众化党史读物。
《火种》
刘统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自井冈山出发以来短短半月,红四军一败大余,二败南雄,三败圳下,没吃一顿饱饭,没睡一个好觉,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全军出发时 3600 余 人,到罗福嶂时兵员还有 3000,枪支却不足 1000。国民党军紧追不舍,地方 民团也欺负红军。毛泽东感叹“是为我军最困苦的时候”。朱毛在这里召开前 委会议,研究对策。会议又争论得很激烈,后来陈毅给中央的报告中说:
在出发赣南以后(本年一月至三月),四军四战皆北,强大敌人穷追不息。同时在所到各地闽赣粤边界一带群众组织非常薄弱,红军感觉异常困难,尤其大的军队(三千人左右)行动颇不方便,给养大感困难,四军党内起了争论。
张:此时四军应分为两部分,以团为单位,各路自行去图生存,以避免敌的追击。一面行动快,敌人追不上我们,一面人少给养容易,可以恢复红军纪律,一面减少了目标。
第二种主张:此时四军应该集中。一面是政治局面要开展,敌人的进攻不会再有时间延长,一面集中起来可以最后一战。分散要各个击破,一 面分散以后联络困难,士兵胆子更小,更动摇。
这两种主张,第一步是分了兵,把四军改成两部分;第二步是朱部在前面走,毛部跟着来依依不舍,所以终没有分开。
分兵,无疑更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朱德带 28 团在前面走,毛泽东带 31 团在后面跟。毛泽东在会上提出一个重要建议:红四军自井冈山出发以来,沿途不断遇敌作战,以毛泽东为书记的前敌委员会与以朱德为书记的四军军事委员会,是两级机关。在向赣南行军作战特别是遇到突发事变时,机构重叠诸多不便。为减少层次,便于机断,决定红四军“军委暂时停止办公,把权力集中到前委”,指挥权由前委书记毛泽东一手掌握。
会议之后,古柏来报告:国民党军队正向罗福嶂包围。毛泽东下令立刻转移,全军北上向瑞金方向行军。
这段路是最难走的。不仅因为山路崎岖,更因红军连吃败仗,被国民党军追着屁股打。衣衫褴褛,冻饿难耐。走了几百里路,哪里是红军的落脚点呢?粟裕回忆当时的处境:“时值隆冬,我们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山上积着冰雪,穿的单衣已破破烂烂。我们的两条腿不停地走,每天少则四五十公里,多则六十多公里。夜晚,我们在夹被里装上禾草盖着睡觉;雨雪天,把夹被当作雨衣披在身上。因为一路急行军,炊事担子掉在后面,所以饭都是自己做。每人带一个搪瓷缸子,到宿营地,自己放一把米,放上水,烧起一堆火。一个班一堆,大家围着火睡。一觉醒来,饭也熟了。吃过饭,接着走。”
如此疲惫之师,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手里都拿枪,凭什么老被赶着走?总要拼一下嘛!2 月 9 日,红四军到达瑞金城郊乌石龙,因不知城内敌人情况,仅派少量红军进城去侦察。城外的 28 团又被国民党军追上了。战士们憋着一肚子气。正好朱德在旁边,战士们故意大声喊:“当军长,不打仗!怕死让我们来指挥好了!”朱德大怒,吼道:“你们要打吗?打就打!”说罢,把大衣一甩,命令:“全团一个方向。1 营跟着我从中间突破,2、3 营左右配合,全团上刺刀。”43岁的朱德端着步枪,身先士卒,带领部队一个反冲锋,把尾追的敌人打垮了,还缴了七八十条枪。敌人没有想到红军会突然来个反冲击,吓得转身逃跑了。当晚,红军到了瑞金城北二十里的一个小山村——大柏地。
朱德、毛泽东看了地形。大柏地是瑞金通往宁都的重要隘口,四面环山,地势险要。从隘前到大柏地是一条南北走向,长约十里的隘路。两边丘陵不高也不陡,林木茂盛,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朱德、毛泽东、陈毅决定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消灭尾追之敌刘士毅部。
深夜,在大柏地的王家祠,朱德、毛泽东、陈毅召开了红四军干部会议,对第二天的战斗进行部署:28 团两个营和 31 团一个营埋伏在峡谷的东面山上,31 团两个营和 28 团一个营隐蔽在峡谷的西面山上,形成夹击之势;特务营和独立营摆在入谷小道的丛林中,担负引敌人上钩的任务。为了确保敌军上当,朱德命令战士将一些烂草鞋、破衣服和几副伙食担子丢弃在山间小道上。
2 月 10 日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红军战士就进入预定阵地。灰蒙蒙的天空下起阵雨,战士们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等待是烦人的,也是激动的。下午 3 时许,刘士毅的先头部队两个团,看到道上的烂草鞋、破衣服和伙食担子,以为红军刚逃走,便闯进了大柏地谷口,进入了红军布下的“口袋”。随着朱德一声令下,埋伏在峡谷两边的红军向敌军发起了攻击。敌军进退不得,只好垂死挣扎。双方肉搏激战,红军歼灭了刘士毅的两个团大部,缴获 800 多支枪。敌团长混在士兵中逃跑了。刘士毅闻讯,不敢再战,率余部退回赣州。
大柏地之战,红四军取得了离开井冈山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胜利。彻底打垮了尾追多日的国民党军,使红军在瑞金站住了脚。这是起死回生的转折。当年 9 月陈毅给中央的报告中写道:“至二月中旬(正阴历正月初一日),复与刘士毅师全部鏖战于江西宁都、瑞金交界之大柏地,从是日下午三时起相持至次日正午,始将刘部完全击溃。其团长萧致平、经桓被活捉,因不认识被逃去。得械八百余支,俘虏数略同。是役我军以屡败之余作最后一掷,击破强敌。官兵在弹尽援绝之时,用树枝、石块、空枪与敌在血泊中挣扎,始获最后胜利,为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之战争。”
1933 年,毛泽东再次经过大柏地,故地重游,想起当年的情景,依然心潮澎湃。他写了一首《菩萨蛮·大柏地》词:
赤橙黄绿青蓝紫,
谁持彩练当空舞。
雨后复斜阳,
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
弹洞前村壁。
装点此关山,
今朝更好看。
——摘自《火种》,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